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因为同样身处异乡的缘故,李师傅对我格外关照,毫无保留地传授技艺。就这样,在短短一年的时光里,我的修车水平突飞猛进,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的学徒,尤其是在维修摩托车方面,更是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与努力。
李师傅有个亲侄子叫李枫,他比我晚两个月来到修理厂。我们不仅师从同一人,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年龄相仿的我们很快就熟络起来。他比我大一岁,作为同龄人,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到哪儿都像是连体人一般。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们彼此坦诚相待,毫无秘密可言。他向我倾诉了他的过往经历,而我也毫无保留地对他讲起了我和方雪儿的故事,包括我内心深处对方雪儿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思念之情,都一股脑地向他倾诉。
我对那个场景记忆犹新,当李枫听完我和方雪儿的故事后,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中带着几分理解与调侃说道:“兄弟,痴情种的日子可不好过啊,你等着哥哥给你找个释放感情的地方。”
听到这话,我第一反应以为他要带我去旱冰场。李师傅经常带我们去那里,那个地方就像个充满诱惑的小世界,里面的小姑娘单纯又好骗。李师傅都三十岁了,凭借着他那套花言巧语,几乎隔几天就能换一个女朋友,而且那些姑娘都心甘情愿跟着他去出租屋过夜。我和李枫心里都装着各自喜欢的人,即便去了旱冰场,也只能坐在冷板凳上,眼巴巴地等着李师傅。我实在不太喜欢那种喧闹又充满暧昧气息的地方,于是连忙叫住李枫,着急地说道:“哎,李枫,我可不去旱冰场,你叔玩的那一套我可不喜欢。”
李枫头也没回,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你以为我喜欢呀?放心吧!肯定不去旱冰场。”
得到他的保证后,我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好工具,满心期待地准备下班。就在这时,李枫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大声说道:“兄弟,把你对那方雪儿的思念都写下来吧,这样能占去你不少时间,就不用老是在没事的时候心里难受了。”说着,他递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本崭新的日记本,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道:“李枫,你确定没开玩笑吗?我写字跟草爬子似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你还让我写日记?”
李枫却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那怎么了?我也没上几天学,我想我女朋友的时候就写日记,这玩意儿是给自己看的,你还打算拿出去展览呀?”我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心里顿时兴奋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日记本,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我和妈妈租住的院子里,一共有五个房间。其中最大的那间被房东刘阿姨用来堆放杂物,我和妈妈住的是余下房间里最大的一间。另外还有三间偏房,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也陆陆续续住满了人。在刘阿姨的精心运作下,我们小院里住进来三对离异带孩子的母子。院子里有一个九岁的小男孩,他性格活泼可爱,和我关系特别好。因为我已经一年没碰过书本了,很多字都变得陌生,几乎都不会写了,于是我向他借了一本新华字典。回到房间后,我趴在自己那张有些破旧的床上,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开始写起了日记。
我将对方雪儿那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思念,倾注在笔尖,足足写了半个月,一本日记本就被我填满了。后来,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的词句来表达我的思念时,我又把从来到山东后,每周寄给她信上的内容,仔细地收录进日记本里。再到后来,我把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深深的思念之情也写进了日记本,还有那些从小到大与他们发生的温馨又有趣的事情,也都被我一一记录下来。就这样,我坚持写了八年的日记,这些日记本就像一个时光宝盒,里面满满当当记录了我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些与家人、朋友、爱人之间弥足珍贵的美好回忆。
如今,人到中年的我,再次整理日记本上的内容时,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很多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甚至连日期都没有,不禁哑然失笑。岁月就像一把神奇的刻刀,在日记本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也在我的人生中刻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