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针,斜斜刺入监察府残破的琉璃瓦。红尘女背脊抵着断裂的朱漆廊柱,玄色裙摆被泥水浸透,却仍在张小纯掌心下挣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她颈间玉坠忽明忽暗,那是巨鬼王亲赐的 “锁心珏”,此刻正随着急促的呼吸荡出细碎的涟漪 —— 并非因被压制的羞愤,而是功法反噬时,脑海中突然炸开的记忆碎片:三岁那年父王用龙涎香给她熏被,十五岁在忘川河畔捡到的那枚断簪,还有…… 三日前闭死关时,石壁上莫名浮现的血色咒文。
“放手!” 她舌尖尝到铁锈味,不是因为嘴角的血丝,而是强行压下的幻术反噬。方才张小纯按在她胸口的掌心带着诡异的温热,竟让她混乱的识海短暂清明 —— 那不是妖术,而是某种能中和 “噬魂功” 戾气的特殊灵息。这个认知让她睫毛剧烈颤动,杏眼圆瞪时,水珠从发梢坠落,砸在张小纯手背上,惊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紫陌姑娘误会了,” 张小纯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腰间软甲的鎏金扣,“张某此举实乃…… 呃,匡扶正道!” 他瞥见红尘女衣襟散开处露出的藕荷色里衣,突然想起宋君婉绣帕上的并蒂莲,心跳漏了半拍,索性将错就错,“你体内煞气逆行,唯有以纯阳之气引导……”
话音未落,红尘女突然张口咬向他手腕。这一下快如闪电,却在触及皮肤时骤然顿住 —— 她看见张小纯袖口滑落的银链,上面挂着半块残缺的玉佩,纹路竟与自己碎在忘川的那枚分毫不差。这个发现让她瞳孔骤缩,识海中的血色咒文猛地亮起,化作一行模糊的字迹:“寻玉佩者,解汝心魔……”
“轰!”
监察府上空的云层突然炸裂,不是雷霆,而是某种更沉凝的力量撕裂空间。张小纯猛地将红尘女护在身后,只见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自虚空中步出,黑袍边缘流淌着幽蓝鬼火,每走一步,地面就渗出蛛网般的裂痕。那不是黑明,至少不是传闻中那个佝偻的老叟 —— 眼前这人周身弥漫的死气,竟让银甲尸傀都发出低沉的警告嘶吼。
“监察令。” 黑袍人开口时,声音里像裹着碎冰,直接在张小纯识海炸响。他袖袍一挥,无数黑气化作锁链,缠向张小纯腰间令牌。
“且慢!” 红尘女突然挣脱张小纯,玉指掐诀间,眉心浮现一枚血色莲印。她能感觉到,这黑袍人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功法里的诅咒如出一辙,“大天师府何时改用邪术行事了?”
黑袍人动作微滞,兜帽下的阴影里,两点幽光扫过红尘女眉心的莲印,忽然发出嗬嗬怪笑:“原来是中了‘血咒噬魂’的丫头…… 也罢,一并带回去。” 黑气陡然暴涨,同时卷向两人。
就在此时,张小纯突然将红尘女推开,反手抽出腰间斩马刀。刀身未出鞘,却已有凛冽刀气迸发,在他身前凝成半面盾甲。这是他用尸傀精血祭炼的 “血煞盾”,此刻竟在黑气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余光瞥见红尘女踉跄中摸到了袖中玉笛,那是巨鬼王亲授的 “摄魂笛”,却在吹响前一刻,看见笛身上刻着的并蒂莲 —— 与张小纯玉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给我破!” 张小纯暴喝一声,猛地撕开储物袋,上百枚血色符箓冲天而起,在半空组成八卦阵图。这是他早就备好的 “困魔阵”,本想用来对付周武道,此刻却逼得黑袍人后退半步。
“有点意思。” 黑袍人语气终于有了波澜,袖中突然甩出一条漆黑长鞭,鞭梢缠绕着无数怨魂面孔,“可惜,你以为大天师召你,只是为了监察令?”
长鞭破空之声如鬼哭,瞬间击碎了八卦阵。张小纯只觉一股阴寒之力侵入经脉,眼前竟浮现出妙琳儿被锁链捆缚的幻象。他心神剧震,监察令已被黑气卷走,同时腰间一紧,竟被长鞭缠住脚踝,狠狠拽向黑袍人。
“张浩!” 红尘女惊呼声中,玉笛终于吹响。清越笛音化作实质音刃,斩向长鞭,却在触及黑气的瞬间寸寸碎裂。她这才发现,笛身上的并蒂莲正在滴血,每滴精血落下,黑袍人身上的死气就减弱一分。
“原来如此……” 黑袍人看着笛血,兜帽下的幽光陡然变得贪婪,“巨鬼王果然把‘同心珏’给了你……”
他话音未落,张小纯突然从怀中抛出一枚玉瓶,里面涌出的不是丹药,而是无数金色小虫。这是他用尸傀脑髓培育的 “噬灵蛊”,专破邪术。黑气接触到虫群,立刻发出滋滋声响,黑袍人闷哼一声,长鞭松开,身影化作黑烟 retreat。
“想走?” 张小纯忍着经脉剧痛,祭出银甲尸傀。尸傀一拳轰出,空间再次扭曲,却只击中一片残影。
雨不知何时停了,监察府废墟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红尘女看着手中滴血的玉笛,又看看张小纯腕间的银链,突然想起父王曾说过的话:“若遇持半珏者,需以精血相认,他是……”
“跟我走。” 张小纯打断她的思绪,捡起地上的监察令碎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大天师既然要解释,那我就去讨个说法。” 他没说的是,刚才黑袍人提到 “同心珏” 时,他体内的不死功突然异动,丹田处竟浮现出半枚玉佩的虚影。
红尘女望着他背影,指尖抚过笛身上的并蒂莲,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远处皇宫方向,一道黑色诏书上浮,在残阳下宛如一道催命符。她深吸一口气,玉笛横在唇边,这次吹出的不再是杀伐之音,而是一段极其隐晦的咒文 —— 那是巨鬼王留下的后手,只有在见到持半珏者时才会显现的密语。
“帝令囚龙,红妆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