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有些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应。
他这般修炼都要假借外物的人,怎么好意思在裴掠火面前自称英雄。
但裴掠火的话语还没完,他继续说道:“所以你就收下吧。去尤我也一直在帮你日日擦拭,只等哪天你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似是怕李闲不同意,小家伙用倒悬的大拇指指了指指了指自己:“不用想那么多闲哥——我们裴氏现在就我一个人,所以我说了算。”
小男孩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臭屁,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
这般惨痛的经历,真亏他能这般笑着说出来。
李闲默然无语良久,最终只是摸了摸裴掠火的头发,说道:
“你这小子真是……”
彭——
什么东西撞击硬物的声响突得在正屋回响,李闲当即将头扭向声源,并将裴掠火护至身后。
啪——
但紧接着便是什么碎裂的声响,李闲看得分明,四分五裂的正是自己在路边淘回来的二手太师椅。
“咳咳咳——”
一个纤秀的身形瘫倒在太师椅的碎片中,秀发凌乱,满身血污,正不断地剧烈咳嗽。
李闲定睛一看,不是自己那位没个正形的师姐又是何人?
战斗竟然如此激烈?
师兄呢?师兄怎么没一起回来?
李闲心头大急,顾不得心疼物件,赶忙上前查看师姐的伤势。
灵草柜子被他从囊星中唤出,准备寻找些止血养神的药物。
但他向柜子进行翻找的动作还没开始,胳膊便被眼看重伤在身的江天拉住,血水当即浸向儒衫。
“师姐?你还好吗?”
李闲被吓了一跳,但旋即反应过来师姐还有意识,赶忙问话让她保持清醒:“能听清我说话吗?你等我帮你找些灵药,应当是有利于你伤口的恢复。”
“闲哥,用我帮忙吗?”
裴掠火终于从变故中回过神来,听李闲称对方为师姐,也知道事态紧急。
李闲继续在草药格子间翻找着,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先去烧些热水,等会儿我会用上。”
裴掠火没读过灵草图鉴,让他跟着一起在这格子间寻找只是浪费时间。
裴掠火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我也去!”
被动静吵醒的汪槐米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此时也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跟上了裴掠火的脚步。
“标签看不清……以后一定要抽个功夫把这些草药名称重新标注一番!”
正在焦急地在格子间寻找狐尾叶为江天吊命的李闲蓦然感觉胳膊上传来大力,一个没留神便被拉倒在地,眼前正是师姐那楚楚动人的面庞。
江天眼角有泪落下,梨花带雨,似是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全无平日的吊儿郎当。
她朱唇微启,对李闲说道:
“小师弟,师姐我命不久矣。咳咳咳——”
说着,她还十分夸张地巨咳几声,嘴角又有丝丝缕缕地鲜血溢出。
李闲连忙回应道:“会没事的师姐,我这里有很多灵草,肯定能救回你的。”
江天瞟了一眼李闲拉开的灵药格子,瞅了一眼里面的药材,轻叹口气,说道:“没用的……这些灵草不过对低阶修士有些裨益,对我却是毫无用处。”
说着,她抓着李闲胳膊的手又用了些力量,将他拉的更凑近自己些,微声道:“我临死前的遗愿,只是……想看一看你临摹字帖的原本。”
“师姐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待我救回你后想看便看,我怎会阻拦。但前提是你一定得好好活着。”
李闲虽然只见了这个师姐两面,但眼见她原本灵动的双眸现在越来越黯淡,心头一阵难过,当即回应道。
“时间…不多了……”江天断断续续地说道,“别在这浪费时间寻药……快去……拿原本……”
“好,师姐你等着我。”
就在李闲抹了一把眼泪,要从囊星中唤出批注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却是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师弟,计划有变,你动身的日子恐怕得提前……江天?你怎么在这?”
完好无伤的陈退看向瘫倒在地面的江天,皱起了眉头。
“嗨呀。我就说时间来不及了嘛,在这翻这个药干什么。”
在李闲错愕的目光中,原本还是命悬一线状态的江天已然坐起身来,开始用长缨束发。
与此同时,一身的血污也化作一道道红芒,被收敛入她的长缨,将其染红。
陈退的问话却是不依不饶地追来:“你怎么把门户开到他家?”
“嘿嘿,这不是感应错气息了吗。再说了,还不是你最后非要给我来上一戒尺,害得我没调整好角度。”
江天吐了吐舌头,道:“不过没事,我原谅你了——来看看我这小师弟也是很好的。”
说着,她还用“慈爱”的目光看向李闲。
只是此时,她已然恢复成了那般酸儒书生的模样,让李闲感觉有些怪异。
犹疑间,低沉的嗓音已然在李闲耳畔响起:“小师弟,咱可是说好了哦,快把原本拿来让我看看。”
“那还不是你先用……算了,”陈退本想指出是江天先试图用吃粥镇压他,但又觉着同这等人争论有些掉价,转而道,“还不先将你的手从小师弟胳膊上拿开。”
“让小师弟把原本给我我就放。”
“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眼看师兄眸光大盛,腰间的威严绽出神光,李闲连忙打圆场道:“师兄师姐何须如此,不过是手迹而已,让师姐看看自然不打紧。”
说着,李闲便从囊星中唤出父母留下的笔记,道:“便是这些了。师姐,你愿看便看,不要握折便是。”
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能拿来思念父母的物件。
得了笔记,江天当即欢天喜地地松开紧抓李闲胳膊的手,开始小心翼翼地翻阅:“自然不会,这可是羲……”
“噤声。”
这次陈退的声音却是不带半分情绪波动,但针对性极强的神魂摄动让江天眼前一白,话语便已然被打断。
好一会儿,江天才勉强缓过来,嘴里还在哼哼唧唧:“不说就不说嘛……”
虽然嘴硬,她还是乖巧地依言不语,开始聚精会神地欣赏上面气韵未成的行楷。
李闲自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道是师兄师姐还在吵架,便道:“我这里包了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师兄师姐你们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便从囊星中掏出瓷碗,里面的饺子正兀自向外冒着热气。
“不吃不吃,快快拿走。”
哪知近处的江天却是怕饺子的味道沾染上笔记一般,用自己阻隔了饺子与笔记。
她想了想,又拿着笔记远离,在书桌前继续看字。
这般嫌弃,对师姐的性格已然有所习惯的李闲却并未有什么反应。
他看向陈退,问道:“你要吃吗,师兄?”
陈退对美食自然是来之不拒,笑道:“自然吃,给我拿双筷子。”
李闲将瓷碗递过去的时候,听到江天在以恰巧能让仨人听见的声音哼哼:“都辟谷多少年了,还这般贪吃,老头真是有童心。”
陈退却是没在意江天挑衅般的话语,慢慢地吃起这口饺子,笑着对李闲说道:
“味道不错。”
“闲哥,热水好了!新一壶裴掠火还在烧,我……咦?”
汪槐米提留着一个只比她稍低的暖壶闯进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发愣。
……
陈退将吃过的碗筷放置一旁,向将其收拾走的裴掠火道了一声谢,对李闲说道:“游学之事,计划有变,你得提前上路了。”
“啊?”
李闲还没说话,坐在高凳上晃腿的汪槐米却是反应剧烈。
“不是说好的开春才走吗,怎么……”
话说到一半,小丫头便把头扭转到一边。
因为怕自己的泪水影响闲哥的心绪。
李闲摸了摸她的头发,表示自己的宽慰,但还是询问道:
“可是与上午时那一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