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阴森的地底密室之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摇曳的烛火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烛泪 “啪嗒” 一声,重重地滴落在苏怀青的手背上,瞬间灼出一朵莲花形状的烙印,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眼前的人形红烛,玉娘那原本还算清晰的面容此刻正缓缓融化,好似被高温炙烤的蜡像。蜡油顺着石台流淌而下,逐渐汇聚成一个八卦阵图,阵图中的线条扭曲蜿蜒,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阵眼处的脐带仿佛一条灵动的蛇,突然绷直,以极快的速度勒住苏怀青的脖颈,而后将她狠狠地拖向穹顶那神秘的五行阵。
“甲子、癸酉、辛亥、戊子 ——” 密室四壁的尸蜡工匠们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了一般,齐声吟唱起来。他们眼窝中的青铜铃铛随着吟唱声叮咚作响,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苏怀青惊恐万分,拼命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挥舞,最终摸向心口的胎记。就在指尖触及胎记的那一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胎记竟如同活物一般开始蠕动,在她的皮肤上缓缓凸出一个 “申” 字,那触感就像是有虫子在皮肤下爬行,让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随着苏怀青的动作,烛火突然暴涨,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密室,也映出了五行阵图缺失的中央卦象 —— 正是她心口胎记的形状。这一发现让苏怀青更加慌乱,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脐带骤然断裂,失去束缚的她重重地摔落在阵眼处。而那八具尸蜡工匠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突然齐刷刷地跪拜在地,他们腐烂的指骨狠狠地插入地面,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掀开了一块刻满戏词的青石板。
石板下压着一卷泛黄的皮影,皮影的人物轮廓被血渍浸透,显得格外阴森。苏怀青颤抖着双手,缓缓抖开皮影。就在这一瞬间,密室中的烛火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吹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与此同时,井口方向传来密集的铃音,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无尽的寒意,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召唤。
“锵锵锵 ——” 虚无之中,突然响起戏班的锣鼓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青石板上的血渍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化作光影,在墙面上投出五十年前的《冥婚》戏码。只见玉娘身着凤冠霞帔,静静地立在喜堂之中,然而她的盖头下却渗出黑血,给这原本喜庆的场景增添了几分诡异。突然,一个蒙面人手持银簪,猛地刺入她隆起的小腹。刹那间,胎儿的啼哭与青铜铃的响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当盖头被掀开时,新郎官的脸竟变成了苏慕礼的模样。更让人惊恐的是,他怀中的死胎裹着戏班水袖,脐带末端系着枚长命锁 —— 与苏怀青颈间佩戴的那枚毫无二致。
“原来我是……” 苏怀青喃喃自语,喉间一阵腥甜翻涌,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就在这时,皮影中的死胎突然扭头,那空洞的瞳孔中映出她惊惶失措的脸,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还没等苏怀青从这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幻象骤然破碎,如同镜子被打碎一般。密室的砖缝中开始渗出乌黑的井水,井水如汹涌的暗流,迅速蔓延。玉娘的水袖从水中猛然暴起,如同两条粗壮的蟒蛇,缠住苏怀青的腰肢,用力地将她拖向井口。在激烈的缠斗间,苏怀青怀中的皮影被无情地撕碎,残片纷纷落地。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残片落地后竟化作了活物。
只见光绪二十三年的产婆从纸屑中缓缓爬出,她面容枯槁,眼神阴森,手中的襁褓裹着一具由青铜铃铛铸成的婴骸。产婆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怪笑着说道:“二小姐,老身当年用这铃孩换了玉娘的真胎,您该谢我……”
井水不断上涨,很快就漫过了苏怀青的脚踝,冰冷刺骨。在这危急时刻,苏怀青慌乱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石台下的桃木钉。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将桃木钉狠狠扎入产婆的眼眶。伴随着一声惨叫,黑血四溅。就在这时,皮影残片突然自燃起来,熊熊燃烧的火舌舔上玉娘的水袖,烧出一段焦糊的戏词:“慕礼慕礼,好个偷梁换柱计!”
火光照亮了井壁的暗纹,苏怀青惊讶地发现,数百枚青铜铃铛嵌在井壁上,组成了二十八宿的图案。而其中缺失的七枚,正对应着她后颈的七星胎记。不知为何,她像是被一种神秘力量牵引着,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些铃铛。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铃铛的瞬间,铃阵突然逆转,原本流向密室的井水竟倒灌回去。
汹涌的水浪如同一头猛兽,将苏怀青狠狠地拍向穹顶的五行阵图。巧合的是,她心口的胎记与阵眼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紧接着,五行方位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开始迅速转动。青玉镇石的碎片如利箭般从东墙射出,西厢铜镜的残片也从水面缓缓浮起,南方的火簪、北方的土令、中央的水袖化作五色流光,围绕着她飞速旋转,最终在她周身结成一个光茧。
“你本是我的镇物,怎敢反抗!” 玉娘的尖啸声刺破水幕,充满了怨恨与愤怒。然而,光茧并没有因为玉娘的怒吼而停止变化。突然,光茧轰然炸裂,强大的冲击力将苏怀青震得跌落井底。苏怀青在慌乱中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手中竟攥着一枚青铜主铃。仔细看去,铃舌竟是一截脐带,铃身刻着苏慕礼的绝笔:戊戌年腊月廿三,兄夺吾妻,父弑吾子,以吾骨血铸铃阵,愿玉娘永世不得超生。
五更梆子响过三遍,喧嚣过后,井水退去后的密室一片狼藉。苏怀青疲惫地倚着石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突然,她瞥见水面上缓缓浮出一张泡胀的戏票,上面的日期竟是明夜子时。票根粘着一绺白发,发梢系着枚青铜面具残片,那面具上的雕纹与祠堂楹联暗合,仿佛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时,密室穹顶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沉闷而又急促。苏怀青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砖缝中渗出浓浓的黑雾,雾中隐约现出阴兵队列。为首者高举着滴血的红灯笼,那灯笼在黑暗中摇曳,散发着诡异的光。而在他的马鞍旁,悬着一颗人头 —— 赫然是少年模样的守祠人。守祠人的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吐出三个字:“申时三刻。”
井底忽然传来玉娘的轻笑,笑声在密室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苏怀青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见腕间的七星胎记渗出黑血,缓缓凝成一个倒悬的 “冤” 字,仿佛在诉说着这背后那无尽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