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很好,只有我不好,对不对?”
上车以后,卫淮朔都没拿正眼瞧过卫宁。直到说这话的时候,他才把头转过去,紧紧盯着卫宁的眼睛。
因为挨得近,卫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自从做了顾沅甫的秘书,他很久没闻过这个味道了。
这味道,让他有些想念。
卫淮朔比他大七岁,从小最宠他,对他有求必应。
直到卫宁十五岁,还总是一回家就缠在他的身边。
那时卫宁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因为出身名门,身边围绕着许多朋友。
但他还是最喜欢跟卫淮朔在一起。
也是那年,爷爷突然离世,本就摇摇欲坠的卫家顷刻间倒台。
他身边的朋友们也一哄而散,甚至有些转而开始攻击他。
金枝玉叶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认清了卫家的情况后,他便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想去上学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但卫淮朔却对他说:“我会让卫家重新振作起来,卫宁,以后你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卫家少爷,我保证。”
自那时起,他就忙到很少回家。偶尔回来,身上也会带着浓重的烟味。
那时候卫宁还曾捂着鼻子嫌弃他:“你以前从不抽烟的。”
卫淮朔就宠溺的揉着他的头发说:“我们小卫宁不喜欢,我马上去洗澡。”
他没日没夜的工作,卫家终于东山再起。
卫宁那时候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只知道他是最信守承诺的人,他说到做到了。
现在想来,他一定承受了一般人都无法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卫宁看向卫淮朔,他身后的车窗里飞速闪过道路两旁的枝丫,它们在深冬的季节里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姿态向天空生长。
即使背负厚重的积雪,即使有时会被北风呼啸,却依然挺拔向上。
卫淮朔的表情淡淡的,眼神却像盯着猎物的鹰隼一般。
卫宁低下头,紧张到心跳过速,嗫喏道:“你也很好……”
卫淮朔眼底掠过一丝星辉,沉声问道:“为什么躲着我?”
明知故问!卫宁心中暗骂,嘴上却不敢造次:“没躲着你,是我工作太忙。”
卫淮朔没有揭穿他,语气不容置疑:“以后每个月至少回家一次,听到了吗?”
卫宁点点头,他还是把头低的很低,修长的脖颈后面,突出了一节一节的颈椎骨。
卫淮朔忍住抬手抚摸的冲动,他知道卫宁怕他,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在他身上耍赖。他现在甚至不敢跟他有半点碰触。
卫淮朔嘴角微微上扬,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卫宁回家和卫淮朔吃完午饭就回顾氏了。卫淮朔这次什么都没做,甚至碰都没碰他一下。
卫宁心里松了口气,也许一年前的那件事,他真的是醉酒后认错了人。
卫宁拿着从顾家老宅取回的包回到顾沅甫的办公室,见两人都不在,便把包放下准备出门。
路过休息室的门口时,他突然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顾沅甫的休息室里有一些备用的衣服和配饰,都是价格不菲的高奢品牌。
不会是有人进来偷东西吧?顾沅甫的办公室都敢来?
卫宁悄悄靠近,把耳朵贴在门上。
就听见里面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女人颤抖着,甚至带着一点哭腔:“老公我错了,不要了……”
随着一声轻柔的拍屁股的声音,男人低沉的声音问道:“错哪了?”
女人抽噎着:“……下次再也不在办公室勾引你了。”
卫宁的脸瞬间像充了血一样红,他从那扇门上弹开,一刻也不敢停留狂奔出顾沅甫的办公室。
他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刚才的声音。
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嫂子啊!
不过沅甫哥的声音好像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让他想起了卫淮朔那天的声音。
卫宁跑了一会儿才在走廊停下,贴着墙壁喘气,强行甩走脑中的声音。
但不知怎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雨夜的初吻。
卫宁捂着脸,欲哭无泪,怎么办?
呜呜——
下午两点,顾沅甫有个会。
苏恒累的不行,就在休息室里睡着了。手机突然响起,她迷迷糊糊的接起来。
“恒恒,你还在京城吗?”是苏华的声音。
苏恒挣扎着坐起来,说道:“妈?我过几天就回去,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苏华听到苏恒的声音不对劲,问道:“我挺好的,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吗?最近降温要多穿点。”
苏恒脸都红透了,咬唇道:“知道了。”
“恒恒,妈跟你说正事。”苏华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上次跟你说,小时候车祸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苏华语气严肃:“就连女婿都不能说,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妈,你都嘱咐好多遍了。”
苏恒问过为什么不能说,苏华却不告诉她。
不说就不说,反正这事也不重要,而且她知道苏华一定是为了她好。
小时候的车祸,苏华都没敢带她去大医院,只在小诊所住了几天。幸好她除了失忆没什么别的毛病。
苏恒后来开玩笑的说道:“妈,小时候咱家这么穷吗?连医院都不带我去。要不然就是你有什么仇家要躲?”
苏华每次都不正面回答她:“臭丫头!我看你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挂了电话,苏恒看看时间,快四点了,顾沅甫应该快要开完会了吧。
她得快点起来,不然顾沅甫回来看到自己还躺在床上,说不定又要做点什么了。
苏恒叹了口气,这家伙为什么一到了床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穿好衣服扶着腰,她慢吞吞的走出休息室,有点为自己今后的人生担忧。
苏恒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把杯子举起来还没等递到嘴边,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她以为顾沅甫回来了,笑着说:“散会了?”
还未来得及回头,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回响就传到了她的耳膜。
苏恒立刻回身看去,见季梦琴雍容华贵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她穿着一件裁剪考究的羊绒大衣,领口的太阳花别针泛着不近人情的冷光。
季梦琴缓缓扫过苏恒,神情带着几分挑剔和不屑,那是一种倨傲的审视。
苏恒的水杯停在半空,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喊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