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男生宿舍飘出一股泡面混着球鞋的独特气味,周云帆哼着跑调的《恋爱ing》,脚刚跨进门槛,鞋就被甩得东倒西歪。
宋小波像只树懒似的从下铺倒挂下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哟呵,小帆帆这是踩着七彩祥云去迎娶白富美了?走路都带弹簧了!”
“啊,很明显吗?”
周云帆故意歪头,发梢还沾着没拍掉的梧桐叶,嘴角却不受控地咧到耳根。
坐在书桌前敲键盘的墨之珏头也不抬,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出清脆声响:
“一点都不明显,建议你把嘴角焊死,省得吓到楼下同学。”
“阿珏,你这人真是注孤生的命!”
周云帆抓起枕头砸过去,“也不知道温知秋每天对着你这张冰块脸,是不是在练忍术!”
“你又不是秋宝。”
墨之珏摘下黑框眼镜擦拭,镜片反光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周云帆猛地跳上自己的上铺,塑料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兄弟们!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他张开双臂,活像站在船头的杰克
“本少爷,周云帆,正式脱单!”
宿舍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左峰的鼠标还在咔嗒作响。
宋小波咬着泡面叉子,含糊不清道:“说完了?我面要坨了。”
“不是!”周云帆蹦下来揪住墨之珏的衣领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装了监控?”
墨之珏淡定地扯开他的手,指了指阳台:
“你出门前对着镜子换了八件衣服,最后还喷了半瓶香水——要不是我拦着,你差点把领带打成蝴蝶结。”
“小珏珏,我严重怀疑你在内涵我和帆子!”宋小波从泡面碗里抬起头
“但我没有证据。”
“阿珏,你这嘴毒得能杀人!”周云帆抄起桌上的薯片袋猛啃
“建议你少舔嘴唇,小心毒发身亡!”
“哦,对了。”墨之珏突然补充,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开聊天界面
“你对象是江伊菲,表白地点在老操场的梧桐树下,亲完之后你还踩碎了三个糖炒栗子壳。”
“啊啊啊啊啊!”周云帆抓狂地扯头发,
“能不能给我留点神秘感?我的脱单高光时刻全被毁了!”
宋小波踹开脚边的外卖盒,瘫在椅子上哀嚎:
“你们俩脱单的能不能别刺激单身狗?我和左峰从大一寡到大三,连学妹借笔记都只找你们!”
左峰终于合上电脑,推了推黑框眼镜:
“早说了,大一不脱单,大学徒伤悲。你现在这状态,连食堂阿姨手抖的毛病都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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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像一串银铃滚过走廊,梁艳梅合上笔记本正要起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时,齐鲁安手里捧着杯珍珠奶茶,塑料杯壁凝结的水珠正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滑。
\"梁同学,等一下,这个奶茶给你。\"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温柔,和上周社团活动时那个连对视都会脸红的男生判若两人。
梁艳梅后退半步,帆布包的背带在肩头晃了晃:
\"不用了,谢谢。\"
奶茶甜腻的香气混着空调冷风飘过来,她想起今早体重秤上多出来的数字,指尖无意识捏紧了书包拉链。
齐鲁安却径直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温热的杯壁隔着纸袋烫得她缩了下手指。
\"拿着吧,我可以约你吃午饭吗?\"
他今天换了件浅灰色卫衣,领口还沾着颜料——大概是美术系写生课留下的痕迹。
梁艳梅盯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撞见他和几个男生说笑的场景。
那时她还在想,这个总爱抱着素描本坐在角落的男生,原来也有这么鲜活的一面。
此刻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倒真像经过专业训练的搭讪高手。
\"不了,我减肥不吃午饭。\"
她把奶茶往回推,塑料吸管在杯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齐鲁安侧脸投下半边阴影。
\"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很瘦了。\"
他没接奶茶,反而往前半步,声音放得更轻
\"而且过度减肥对身体不好,我可以叫你艳梅吗?\"
走廊里三三两两走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梁艳梅感觉脸颊发烫,忽然就没了去食堂的兴致。
之前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教会她,感情像握不住的流沙。
此刻看着齐鲁安执拗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该学会及时止损。
\"你随意。\"
她把奶茶放在旁边的窗台上,转身时马尾辫扫过齐鲁安伸出的手,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传来塑料杯被重新拿起的声音,梁艳梅没有回头。
十二月的寒风像把冰刃,顺着宿舍楼门缝往里钻。
姜诗雨裹着羽绒服撞开宿舍门,发梢还沾着细碎的冰晶:
“艳梅,你快看楼下!”
她扑到窗边,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水珠。
梁艳梅摘下耳机,刚起身就看见雪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齐鲁安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手里抱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保温桶,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怎么,认识啊?”
姜诗雨把围巾甩到身后,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
她凑近时,梁艳梅闻到她发梢残留的雪松香。
“就是上次楼梯拐角的齐鲁安,你说过‘看着像忠犬系’那个。”
梁艳梅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想起上周在画室,对方偷偷塞给她的草莓牛奶,此刻保温桶上的小熊仿佛也在朝她眨眼睛。
姜诗雨突然拍了下额头:“我说怎么看着眼熟!上次离得远,就看见个高个子在帮你捡书。”
她的美甲在手机屏幕上敲出哒哒声,
“不过我说真的,人家在零下五度的天守了快半小时,你打算怎么办?”
梁艳梅望着楼下逐渐积厚的雪层,齐鲁安正跺着脚给保温桶呵气。
去年今日,她也曾这样满心欢喜地等一个永远不会赴约的人,冻僵的手指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一句“算了”。
“拒绝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呼啸的风声。
手机在掌心震了震,是齐鲁安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食堂新出的山药排骨,你胃不好,记得喝热乎的。”
姜诗雨抓过她的手呵气:“那你快点发消息,这天怕是要下暴雪。”
窗外,齐鲁安仰起头,目光穿透模糊的玻璃窗与梁艳梅相撞。
她低头解锁手机,光标在输入框闪烁许久,最终只打出三个字:“不用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第一片雪花重重砸在玻璃上,很快被风卷着融入白茫茫的天地。
姜诗雨轻轻搂住她肩膀,远处传来齐鲁安踩碎薄冰的声响,像极了那年冬夜里,她亲手摔碎的、盛满期待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