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得罪小凌总,不可得罪他的心尖宠。\"
丁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总监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
圈子里谁没听过凌寒的传闻?那个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活阎王,唯独对一个人百依百顺——据说他常常一掷千金的只因为对方皱了一下眉头?!
可谁能想到......
总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实习生。
她的白大褂里穿着那件素净的米色针织衫,发梢别着最普通的黑色发卡——和过去两个月每天早晨默默帮全组煮咖啡时一模一样。
\"很意外?\"丁浅歪了歪头,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
这个表情让她瞬间褪去乖巧伪装,活像只亮出爪子的猫,\"要不要我现场给凌总打个电话验证下?\"
她的手指在手机锁屏上轻轻一点,屏保照片清晰可见——凌寒冷峻的侧脸正温柔地贴着她的发顶。
丁浅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那股郁气越烧越旺。
她当然不愿把这些事摊到明面上。
一来,她不愿意借凌寒的势;二来,她更不想让凌寒落个“昏聩偏私”的名声。
她想起当初对凌寒说过的话——她想看看,单凭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可如今才发觉,那些过往的枷锁从未真正卸下,反而成了绊住她的铁链。
胸口堵着的那股气越烧越烈,生生逼出了她骨子里的混不吝。
今天,她非得先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看来总监是知道的。\"丁浅慢条斯理地说:“那您觉得,要是让他知道今天这场'特别谈话'...\"
她故意没说完,只是轻轻将工牌放在桌上,金属扣碰触桌面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啧。\"她突然笑出声,眼底却冷得吓人,\"本来想好好说话的。\"
人事总监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个看似温顺的小姑娘,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今天谁也别想好过\"的气场。
丁浅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每一下都像敲在人事总监紧绷的神经上。
\"三秒。\"她突然开始倒数,声音甜得发腻,\"只要三秒,凌寒就会接起这个电话。\"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令人窒息。
总监的喉结上下滚动,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昂贵的西装领口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僵硬地盯着丁浅悬在通话键上的指尖,那修剪圆润的指甲此刻在他看来比刀锋更可怕。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明明只是按惯例来处理一个有\"背景问题\"的实习生,怎么会突然变成生死攸关的局面?
总监的余光瞥向始终沉默的组长,突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组长那些公事公办的评判,字字都在合情合理上;而他自己方才那番\"苦口婆心\",却句句都在往这姑娘的痛处戳。
他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可以接受公平的评判,却绝不会容忍有人想用她最痛恨的过往作为要挟。
\"说起来...\"丁浅突然歪了歪头,手机在她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上周五凌氏刚开完董事会,好像提到要重新评估几个合作伙伴?\"
她的尾音轻飘飘地上扬,却让总监的脸色瞬间惨白。
明德和凌氏那个合作项目,确实还差最后一道签字程序。
丁浅的拇指依然悬在屏幕上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总监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在虚张声势,她是真的随时可以让明德集团惹上麻烦。
\"丁小姐!\"总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却在看到女孩眼底那抹讥诮时哑了火。
丁浅轻轻\"啧\"了一声:\"真没意思。\"
她伸手拿回工牌,金属扣划过桌面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我还以为...您至少能坚持到我说出第二个数字呢。\"
\"丁浅。\"
组长的声音像一柄利剑劈开凝滞的空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克制。
丁浅的指尖一顿,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突然就散了。
她垂下眼睫,肩膀微微塌陷的弧度像只收起爪子的猫。
再抬头时,方才眼底的锋芒已经敛得干干净净,又变回那个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实习生。
\"......\"
丁浅抿了抿嘴唇,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她打心底敬重这位组长。
这两个月里,她虽总绷着张脸,却从未刻意刁难。
项目最吃紧时,那双手总会在她焦头烂额时,默不作声地接过最棘手的部分。
更难得的是,所有实习生递来的文件,她批阅的笔迹永远一样工整;每个人的疏漏,指正时的语气永远不偏不倚。
丁浅的指尖在手机边缘摩挲片刻,最终轻轻按下了锁屏键。
\"咔嗒\"一声轻响,像是给这场荒诞剧落下了帷幕。
她忽然觉得疲惫,那股灼烧胸口的怒火不知何时已化作灰烬。
她看向人事总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自嘲:\"真没意思,我居然在和你较真。\"
\"组长放心,明德和凌氏的合作...\"她尾音微妙地顿了顿,\"我半个字都不会多嘴。\"
余光瞥见人事总监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她忽然笑了。
那个笑容漂亮得刺眼,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因为'特殊背景'影响正常判断。\"
这句话像把软刀子,精准地扎进某些人的痛处。
人事总监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组长深深看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辨。
最终只是将评估表合上,轻声道:\"先回去工作吧。\"
丁浅起身时整理了下衣领,周身凌厉的气场如潮水般褪去,又变回了那个安静温顺的实习生,她听见自己心底某个地方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她忽然明白,这场谈话本不该存在。
原来如此。
辞退一个实习生,对明德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偏偏,明德正在和凌氏谈合作,而她和凌寒的关系,让事情变得微妙。
更棘手的是,她与凌寒父母的旧怨,使得公司不得不权衡更多。
人事总监的苦口婆心,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表演。
她的专业能力再强,也抵不过公司对风险的忌惮。
如果她能“自愿”离开,那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既保全了明德的体面,又避免了可能的麻烦。
毕竟,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各位的意思,我都听懂了。等实习期满,我会主动请辞的。”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我的实习报告,还请各位...公事公办。\"
转身时,她的脊背挺的笔直。
走廊的顶灯太过刺目,她抬手挡了挡,指尖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赢了么?或许吧。
可这胜利尝起来满是苦涩。
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当初的承诺。
她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她一字一字地敲完,发送键按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