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六年春,天热的出奇,还没到夏至,不少大户人家,就已经用上了冰。
宇文君安坐在南王府的正堂之内,侍女端上来的冰酪,都热化了,南王也没进来。
“师傅!”宇文君安瞟着冰碗边沿渗出的水渍,耐着性子道,“这都两个时辰了,父王今日
要是容不得空儿,徒儿改日再来。”
自从宇文君安当上御林卫统领后,每月十五,司马天择都会把宇文君安请进王府,共进晚餐,把父慈子孝之情做足。
宇文君安今日有事,上午没到,就来了,他原打算和南王用了午膳,就回去,没想到左等右等,宇文赞就是不出来。
宇文赞一个闲王,除了名号,什么都没有,不在朝中任职,人还病着,对外连话都说不利索,宇文君安想不明白,他会有什么事,让自己等两个时辰!
“殿下,”司马天择把声音压沉,说话的时候,神情冷肃,“王爷交代过,让您再等一等,他有客,一会儿就到。”
“本殿明白,”宇文君安站起身,说着就往外迈步,“父王待客要紧,本殿这里,也没什么大事,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慢……慢着!”
宇文君安刚走到门口,坐在木轮椅上的南王,就在院子里的月亮门下露出来了头,“父……父王今……今日的客,你……你也是要见的”
宇文君安顿住了脚,他侧身望过去,看到南王的轮椅被人推了过来,而推着那轮椅的人,即使化成灰,他都认得,竟然是——姜丝雨。
宇文君安没应声,冰凉的目光落在姜丝雨身上,心说,三年了,真没想到,你还敢再出现在上京,出现在我面前!
“这……这是你……你舅舅!”宇文赞歪着嘴,吃力的向宇文君安点明姜丝雨的身份,“快……快来见见。”
“舅舅?”宇文君安当做不认识,说,“父王不是说过,本殿的母族,都死光了么?”
“放……放肆!”宇文赞佯装震怒,训斥道,“不……不得无……无礼!”
宇文君安午后还有事,本没心思看老头在这儿演戏,但姜丝雨回来!
他偷走了富可敌国的魄罗宝藏,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南王府,这让宇文君安不得不怀疑,他入上京的目的。
但时隔三年,宇文君安已经不是那个手腕稚嫩的小世子了,他摆出不耐烦的神色,敷衍的行了一礼,说,“外甥见过舅父,不过外甥今日还有事,就不陪舅父叙旧了,请舅父见谅!”
“无妨!”姜丝雨站在南王的轮椅之后,做出宽厚的模样,“安儿尽管去忙,舅父从即日起,就住在王府,日后有的是机会,与安儿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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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裴恒玉站在内宫与外宫交界上的听雪阁内,望着高高低低重檐,说,“什么时候回京的?”
“回陛下!”令狐星朗站在裴恒玉身后,道,“三日前的午后,一入京,他们就钻进了南王府的后院儿,属下在外面盯了三日,也没见出来,怕是留下了。”
“宇文赞……”裴恒玉念着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儿,问,“是首次回京么?”
“是!”令狐星朗斩钉截铁,又详细解释,“自从属下在桐城郊外,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地后,就开始暗中对他们进行围剿。属下带的人不多,每次都是小规模截杀,三年下来,活下来的,不足百人。”
裴恒玉负手而立,在心中盘算片刻,又问,“活着的,都是巫族么?”
说到这个,令狐星朗也想不明白。
谁都不傻,几次截杀下来,他们的头领,也意识到有人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但他们的头领,并没有因此而刻意保护巫族,在后面的截杀里,死在令狐星朗手上的巫族和他们训练的大盛人,同样多。
“一半一半吧!”令狐星朗说,“他们的头领,并没有把巫族血脉看得有多重,除了他自己,似乎谁都不在乎!”
东风被烈阳晒热了,把刚开的杏花儿吹散了,花雨漫天。
“还有!”令狐星朗犹豫片刻,瞟了一眼裴恒玉的脸色,说,“属下看见小世子入了南王府,现在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已经见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