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瑟利姆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闪过那个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黑影。水晶吊灯突然摇晃起来，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不会是...“
“肯定是幻觉。“赛琳娜突然挺直腰背，骑士的坚毅重新回到脸上。她用力拍了拍脸颊，震落几缕散落的金发。“我去追她回来。“
子爵望着女儿强撑的模样，眼前突然浮现二十年前那个摔倒了也不哭的小女孩。他故意板起脸，用权杖敲了敲地面：“记住，她可是女伯爵！要是让王都那些老狐狸知道我们怠慢了贵客...“
“知道了，老爹。“赛琳娜已经利落地系好佩剑，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真心的笑意。她在转身时突然顿了顿：“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幻觉是真的呢？“
瑟利姆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根漆黑的羽毛——那是刚刚自己在自己口袋中摸到的。“那就代我狠狠揍他一顿。“子爵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顺便问问，为什么这些年怎么才回来。“
赛琳娜大笑着推开门，夜风卷着玫瑰的残香扑面而来。在她身后，瑟利姆子爵独自站在空荡的回廊里，指尖轻抚过扶手上某道不起眼的裂痕——那是五年前某个黑发青年无意间留下的痕迹。
“幽灵，回来了啊。”
月光被乌云吞噬的街道上，尼禄的靴跟敲击着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条本该繁华的贵族区此刻寂静得可怕，两侧宅邸的窗户像无数双闭上的眼睛。寒风卷起她撕碎的裙摆，裸露的小腿感受到初冬的凛冽，却让她莫名想起五年前贫民窟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
“碍事的东西。“尼禄手腕轻转，匕首在指尖翻出漂亮的银花。随着“嗤啦“一声，价值连城的黑丝绒长裙被她利落地裁至膝上。昂贵的布料碎片飘落在地，如同堕入尘世的夜蝶。
“这样顺眼多了。“她踢了踢腿，感受久违的自在。月光忽然穿透云层，照亮她腿侧那道狰狞的伤疤——那是贫民窟留给她的印记，也是她刻意用长裙遮掩多年的秘密。
“尼...尼禄伯爵？“
颤抖的男声从巷口传来。威尔斯家的少爷瞪大眼睛，手中的玫瑰早已掉在地上。他幻想过无数次与这位女伯爵的浪漫邂逅，却绝不包括目睹对方当街改裙装的场景。
“有事？“尼禄甩了个刀花，匕首寒光映出她微挑的眉梢。月光下，这位“淑女“此刻更像传说中那些在暗巷接头的刺客。
威尔斯喉结滚动，突然意识到父亲的情报有多离谱——这位哪里是温顺的笼中鸟，分明是只收着利爪的豹猫。“没...没什么！“他后退半步，皮鞋碾碎了那支可怜的玫瑰。
黑暗就在这时活了过来。
巷子深处的阴影突然沸腾，如潮水般向两人涌来。尼禄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冰凉的力量托起。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离地数十尺，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
“救——！“威尔斯的尖叫戛然而止。他瘫坐在地，看着那道黑影怀抱着女伯爵跃上屋顶。月光短暂照亮绑架者的侧脸——苍白的皮肤，黑如鸦羽的碎发，还有唇角那抹似曾相识的弧度。
“尼禄伯爵被...被黑影抓走了！“他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醒了半条街的看门狗。
赛琳娜像阵旋风般冲来时，威尔斯正抱着头喃喃自语：“黑影...会飞的黑影...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特征！“女骑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那个黑影有什么特征？！“
“黑...全是黑的...“威尔斯眼神涣散，“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他忽然瞪大眼睛，想起五年前自己似乎在王都见过类似的长相，那个站在国王面前的黑发青年。
赛琳娜松开手，任他跌回地上。远处屋脊间，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远去，怀中的尼禄似乎并未挣扎，反而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是你吗...“赛琳娜的佩剑突然变得沉重无比，记忆中的黑发青年与远处黑影渐渐重合，“柯特？“
月光再次隐入云层，但赛琳娜分明看见，远去的黑影回头望了一眼——那双在暗夜中泛着微光的眼睛，正与她五年来每个噩梦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尼禄的双臂如藤蔓般缠绕在洛尘颈间，她的脸颊深深埋进他的肩窝，仿佛要将这五年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拥抱里。洛尘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透过衣料渗入皮肤——那是少女无声的泪水。
“喂喂，这丫头要把我挤扁了！“纳格法尔从洛尘领口探出脑袋，灰白的鳞片被压得变形。龙蛇形态的神嗣不满地吐着信子：“人类小丫头哪来这么大力气？“
“难得久别重逢，体谅一下忍忍也就过去了。“洛尘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月光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他稳稳落在钟楼顶端，这座王都最高的建筑此刻成了只属于他们的孤岛。
“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尼禄终于抬起头，翡翠般的眼眸还泛着水光，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五年时光将她雕琢得越发精致，却没能抹去眼中那份纯粹的依恋。
洛尘轻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在和幽灵对话啊。“他的声音带着恶作剧般的愉悦，“毕竟现在的我，也算半个幽灵呢。“
“不要！“尼禄突然收紧手臂，仿佛害怕他会化作烟雾消散，“我不要幽灵...我要活生生的哥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小猫般的呜咽。
夜风拂过钟楼，吹乱两人的发丝。洛尘将脸凑近，近到能数清她颤抖的睫毛：“傻姑娘，你见过能摸得到的幽灵吗？“他捉住她冰凉的小手，引导着贴上自己的脸颊，“试试看？“
尼禄的指尖微微发抖。月光下，洛尘的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却有着真实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指腹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心跳陡然加速——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