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坐在院子里,双手托腮,发着呆。
这会儿的她懊恼不已。前几日,她还是太意气用事了。
“小妹,你在这做什么呢?”楚洵一回到府中,便看到自家小妹愁容满面。
“兄长。”楚婳低低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楚小姐不开心了?”
“兄长,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手握重兵就成了众矢之的。”
闻言,楚洵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又何尝不知朝堂险恶。”
他们本无心掺和到朝堂斗争之中,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西南边境又有动静了,若是在这个时候,解甲归田,那咱们楚府怕是要被人耻笑。”
楚婳的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那便随他们笑吧。兄长,我不愿你们再涉险了。”
她挽住楚洵的手,撒娇道:“兄长,婳儿不能没有爹爹,也不能没有你。”
楚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年岁渐长,反而越来越像孩子了。”
“我不管。这些年,咱们一家人聚少离多。如今我只想找个地方,过上安稳的日子。”楚婳的脸蹭着自家兄长的手背,乖巧得不得了。
“连济世堂也不要了?”
“就让柳姐姐替我打理吧。”
楚洵见她不像是开玩笑,沉默了片刻,最终叹道:“小妹说得也对。这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也早已厌倦了。你的话,我会转达给父亲。想来,也是时候做个闲人了。”
“嗯。”楚婳轻轻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说服楚洵要费不少劲,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就是不知道自家爹爹是怎么个想法了。
到了夜里,楚怀良回了府,便看到自家儿子在前厅坐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父亲。”看到来人,楚洵连忙起身,朝着自家父亲走了过去。
楚怀良微微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小妹今日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婳儿?”听到自家女儿的名字,楚怀良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她说了什么?”
“小妹说……希望咱们解甲归田,找个地方,安稳度日。”
闻言,楚怀良愣了愣,随即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是为父亏欠她了。
前半辈子,我是一个好臣子,却一直忘了做一个好父亲。”
“父亲这是同意了?”楚洵也意外极了。
楚怀良面容坚毅,缓缓道:“你妹妹自小就懂事,从来没有开过什么口。罢了,为父也老了,不中用了,这保家卫国的事,还得仰仗那些年轻人了。”
“如此甚好,我还怕您不同意呢。只不过……陛下会应允吗?”
“怕是没那么容易。”楚怀良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朝堂之上。
楚怀良军跪在殿中,语气恳切而坚定:“陛下,臣戎马半生,如今已力不从心。
天启国能臣贤士辈出,臣实在无颜再占着这将军之位,只求陛下恩准,让臣解甲归田,安享余生。”
这话一出,朝堂上哗然一片。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深邃,眼中尽是探究之意。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楚爱卿,你为天启立下汗马功劳,百姓安居乐业,离不开你。
如今北齐国虎视眈眈,若是你在这时解甲归田,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朕明白,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来人,楚怀良为国尽忠,现特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闻言,楚怀良连忙开口:“陛下,臣——”
“楚爱卿,如今天启国的百姓们需要你,朕也需要你。你仍不愿留下,可是对朕有怨言?”
皇帝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温和,周身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怀良赶紧低下头,恭敬道:“臣不敢。”
果然,如他所料,皇帝这关,不好过。他又接着道:“臣谢过陛下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他这么说,皇帝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了些。
如今,他还用得上楚怀良,若是他铁了心要走,他反而也不好挽留。
“楚爱卿,朕深知,自你执掌兵符以来,为国戍边、屡立战功,换得我天启山河无恙、百姓安康。
臣今日便允诺于你,待到真有合适之人能接替你,朕自会允你归田。”
楚怀良微微颔首,朝着龙椅上那道明黄色身影磕了个头,恭敬道:“臣谢陛下隆恩。”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皇帝没同意,楚婳一点儿都不意外。
“爹爹,兄长,先不急。陛下不愿放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想想……”
其实她前几日去找萧翊,便是想让他开个口。但是她也没想到,那日俩人闹得不欢而散,看来得另想法子了。
她正头疼着,便看到自家兄长一个劲地朝着她挤眉弄眼。
楚婳一脸关切道:“兄长,你眼睛怎么了?”
“咳咳咳……门口,有人找你。”楚洵脸上带着几分调侃,几分促狭。
楚婳闻言,愣了愣,随即立刻转过头去。看到来人,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楚洵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着身侧的楚怀良道:“父亲,我看哪,女大不中留。
不过,这裴子珩,倒是比七皇子顺眼多了。”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萧祈越阴恻恻的……
楚怀良心中大惊,怒斥道:“洵儿!小心隔墙有耳,切莫妄言!”
“儿子知错!”
另一边,楚婳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道:“今日怎么有空来?”
“李福的案子,了结了,特意来同你说一声。”裴子珩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碎发轻轻地拨到了耳后。
再听到这人的名字,楚婳心里五味杂陈。
这人是要害她的,也因她而死。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把这账算到她头上。
“我刚路上碰到了叶大人,他说伯父有意解甲归田?你……要离开上京?”裴子珩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瞒不过你。你知道的,这上京,盯着我父兄的人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既然如此,不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反倒安心些。”
“那你呢?”
“我?”
面对楚婳不解的眼神,裴子珩又解释道:“难道这上京,就没有你舍不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