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裴子珩突然出声道。
楚婳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将头上的发簪给褪了下来,塞到了春兰的手上。
“今日我出门匆忙,没带银子。这个发簪,应该还值点钱,看看能不能让这儿的管事的,将卖身契还给你。”
春兰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楚婳不仅在刚才出手相救,这会儿竟然还愿意替她赎身。
“不够吗?”见她没有反应,楚婳疑惑道。她随即又将另外一个镯子也褪了下来,一并塞了过去。
“你收好。我得先走了。”楚婳正要弯腰,把地上的男人丢出去,裴子珩已经先她一步了。
她的手,不应该用来碰这种人。裴子珩直接将人丢在了天香阁后巷处,然后又回了屋。
“春兰,我们先走了,我还得找阿福呢。若是有人问起那男子怎么成了那样,你就说你也不知道。把自己撇清,知道了没?”
其实楚婳原本想直接带春兰逃出去得了,可是她的卖身契还在这天香阁里。即便跑出去了,人家也能再把她给抓回去。
所以还是给点银子,替她赎身吧。
“阿福?二小姐,你找阿福?”春兰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
“嗯,我找他有事。”一想到牢里的楚家父子,楚婳的眼底又浮起了担忧。
春兰闻言,缓缓道:“二小姐,或许,我可以帮你。”早在楚府的时候,阿福就对她有意,只不过,那会儿的她心气高,压根看不上他。
楚婳面色一喜:“你见过阿福?”
“嗯,前几日看到了。他……他还说要帮我赎身。”
楚婳惊讶道:“他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他?”
话音才落,她就看到春兰摇了摇头。
“大概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吧。我拒绝过他,所以现在见我陷入如此境地,他大发慈悲说要给我赎身。”
春兰自嘲地笑了笑,嘴角溢出苦涩。
“那还是算了,我总能逮住他的。”她可不想把旁人也给牵扯进去。
她原本以为阿福对春兰有情,还想着让她劝导一番呢。结果,就这……她可不能把别人推进火坑。
“春兰,这事你不用掺和进来。明日就拿着发簪跟镯子,去换自己的卖身契。若是不够的话,你就让人传个口信到楚府。
忘了跟你说了,二房跟楚府分家了。所以你别找错地了。”
倒不是她有多心善,主要是不想看到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而且,春兰之前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罪不至此。
楚婳这番话倒是让春兰意外极了。毕竟,她都主动开口说要帮她了,结果竟然被拒绝了。
春兰原以为,楚婳给她发簪跟镯子,替自己赎身,是为了让她帮她。结果,竟是她想错了。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楚府的时候,好几个小丫鬟感叹说羡慕小桃。她如今一下子就明白了。即便是对她,楚婳都能做到如此,那她对小桃……
春兰的眼底满是羡慕。
“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不然等到天香阁的人发现那郑长史,就难办了。”裴子珩适时提醒道。
楚婳点了点头,正要走,又折返回来,将床幔扯了下来,然后将春兰给绑了起来。
她一边绑一边解释道:“我怕他们迁怒于你,以为你跟我们是一伙的。所以保险起见,只能委屈你一会儿了。
应该不会太久,春兰你先忍忍。”
她的声音柔柔的,这是春兰第一次知道,原来楚婳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她印象中的二小姐,嚣张跋扈,压根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正如她们私底下传的那样,乡下来的,粗鄙不堪。但是仔细想想,楚婳“嚣张”的时候,都不是主动招惹谁,而是为了自保。
她更没想到,在这个冬日,让她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的人,会是她之前怎么也看不上的二小姐。
她对大小姐忠心耿耿,结果被卖到了天香阁。反而是二小姐一心想救她出去。何其讽刺啊。
楚婳刚迈出门口,却听到屋内传来了一道声音:“二小姐……谢谢你。”
等出了天香阁,楚婳叹了一口气。不过好在确定了这个阿福有问题。她就不信时间久了,他不会露出马脚。
“今日,多谢你了。”楚婳脸上有些难为情。她差点就要跟裴子珩在床底下听内啥了……而且,他对自家爹爹跟兄长的事如此上心,她也感激极了。
裴子珩眼底温柔,缓缓道:“你无需道谢,你父兄是天启国的功臣,断不能让他们受此委屈。而且,即便他们不是你父兄,我也会查。”
晚风吹来,楚婳被冻得一激灵,裴子珩见状,赶紧送她回府了。
后面几日,楚婳也时刻关注着阿福的举动。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他就待在府中,哪儿也没去。
“小姐,这可怎么办?”小桃也发愁了。
“一个字,等。”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不过,多等一日,她爹爹跟兄长就得在牢中多待一日。
御书房。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容威严,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丝愁绪。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案桌,随后又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十四弟,楚怀良通敌叛国之事,你怎么看的?”
萧翊闻言,敛下了眼底的寒光,冷声道:“臣弟认为,事有蹊跷。
若是楚怀良父子真的通敌叛国,早在边疆就可以投诚,何必费那劲?边塞苦寒,楚家父子能熬三年,若是说他们对皇兄有异心,未免太过牵强。
远的不说,就说那祭天大典之上,若不是他们全力以护,只怕您未必能安然无恙。”
皇帝也点了点头。那日凶险万分,楚家父子的确拼尽全力护他。
萧翊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又接着道:“至于那枚令牌,臣弟倒是觉得更像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就为了让君臣反目,寒了将士的心。
若是君臣离心,那以后再跟北齐国对阵,只怕是……不战而败。”
他的声音平静极了,却在皇帝心中投下了一块石头,心头不安极了。
“罢了,容朕再想想吧。”
他也不信楚怀良父子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能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