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海中权衡利弊一番过后,段怀谦选择了沉默。
他在等。
等时攸宁先把骂他的话都输出完。
但他忘记了,人们往往需要亲自通过反复试错和实践,才能逐渐地在真正意义上理解、掌握和运用知识。
也就是哲学中的重要命题之一——
【实践出真知】
而他只是在昨晚被动性地实践过一次,忽略了其中的不可控因素还有很多。
比如现在,在他沉默的同时,时攸宁也陷入了沉默。
不仅如此,段怀谦似乎还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看到,时攸宁的周围散发着‘莫挨老子’的哀怨气息;旁边似乎还竖了一个无形的牌子,上面篆刻着加大加粗的‘内有恶犬,禁止踏足’。
段怀谦看着背对他缩在沙发上的一小坨,又一次对自己的风险评估能力产生了怀疑。
该不会是又哭了吧?
女人难不成真是水做的?
可他上次把人惹哭,对方好歹也是哭出声了啊。
这次竟然选择一声不吭,默默流泪……
看来真的是被他气坏了。
这让段怀谦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局促和忐忑。
要不他还是先主动开口道个歉吧?
毕竟确实也是他没有提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误会了对方在先。
段怀谦已经忘记了自己被嚼舌根一事,也忽略了‘主动道歉’这个行为与他高傲的性格完全相悖。
反而觉得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现在先道个歉把人哄好,也总比一直这么僵持着要强。
而且耳边没有了时攸宁嗡嗡嗡(积极版)的声音,他好像还有些不习惯。
打好一篇措辞严谨的腹稿,段怀谦便开口了,
“下午集团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我才想着等回家再跟你详谈,让你久等了是我……”
为表示诚意,他还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
当然,也是为了方便一会儿能够及时捂住她的嘴。
可拇指刚碰到干爽的眼角就被对方拍开了。
那张干净精致的小脸转过来看着他,
“干什么呢?恼羞成怒想家暴啊你?”
段怀谦一噎。
没……没哭啊?
那他这是预判错误,还是被耍了?
又或者两者都有?
“你也知道让我久等了?照你这么说,就是工作比我重要呗?才结婚多久,就本性暴露了?”
段怀谦:……
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他好像一直都是工作狂啊,应该也不算是本性暴露吧?
“呵,又不说话了?怎么?心虚了?被我戳中心窝子了是吧?得到了就不珍惜,果然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段怀谦额角的青筋直跳,他也想说话,可他有机会吗?
而且他想说的话是能够说出来的吗?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面前的时攸宁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辩论队。
段怀谦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争分夺秒用他平生最快的语速抢在时攸宁前面先将话说完,
“抱歉。”
嗯,是的,他说完了。
语速急促且飘忽。
这下轮到时攸宁懵了,
“什么?”
这流程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到她这副模样,段怀谦心里的憋屈和无力反而消散了几分。
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还多了些许自己未曾察觉的理直气壮,
“我说抱歉。不管是什么,都抱歉。”
时攸宁默了默,突然笑了。
笑得明媚粲然,也笑得段怀谦背脊生寒。
“那你得说多少遍才够啊?”
段怀谦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选择从其他的地方弥补,前提是条件合理。”
时攸宁端起花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我要的人能派给我了?”
段怀谦还残存着三分理智,并没有立即答应。
微蹙起眉头,语气有些不解,
“人我不是不可以安排给你,只是我需要真实且站得住脚的理由。当然,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你或许无法从其他途径找到合适的人选来帮你做这件事了。”
“毕竟我觉得,段氏在云城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我也清楚这个行为会对你有所冒犯,但是抱歉,我也是想要为了你、为了你父亲给你留下的资产负责。这是我承诺过他的,我不能失信。”
时攸宁隐晦地勾了勾唇角,这回道歉倒是利索得多。
不过这人虽然平时嘴笨了点,重情义却是真的。
沉思片刻后,时攸宁抬眸看向他,眼底满是认真,
“那如果我说了,你会给我投资吗?我的意思是,以段氏的名义给我投资。”
段怀谦怔了怔,但还是选择如实说道,
“西区就在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的商业发展价值,我实在是不太能够理解你坚持这一举措的目的和意义,所以无法答应你。”
“再者,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就算要投资,也需要对方提供确切的策划方案,待评估过后再做打算,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改变。”
“更何况,你刚才说的是以段氏的名义,而不是以我个人。即便我身为最高决策者,也不能盲目就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以段氏的名义,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需要为整个段氏的运转负责。
“那是自然。”
时攸宁扬唇一笑,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那么请问段总,今晚有时间吗?虽然我没有会后空翻的猫,但是我有段总需要的策划案。”
要是段怀谦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真的是配不上她夸的那句有脑子了。
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几秒,
“你早就计划好了?”
下午才开口要人,策划案就已经准备好了?
段氏:坏了!这波冲我来的(;′??Д??`l;)
“那前提也需要段总看得上我的方案不是?”
时攸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懒懒道,
“走吧,正好也到饭点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先做东请段总吃顿贿赂饭,吃完咱们再慢慢谈。”
段怀谦看着那个往餐厅走去的背影,眼角微微抽搐。
请他在他的家里吃‘贿赂’饭?
还择日不如撞日?
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