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残阳揉碎成熔金般的余晖,倾泻在斑驳的城墙之上。城墙下的青石板路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微光,显得格外静谧。
季雨珊独自一人伫立在城门口,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她时不时眺望城,脸上满是期待与不安交织的神情。
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两道身影骤然跃出,激烈厮杀。这两人季雨珊是认识的,正是颜卿与沐汐言。他们出手狠辣,丝毫不念往日的情谊,边打斗边低语着什么,但由于兵器碰撞声太过嘈杂,季雨珊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汇。
而这场厮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分出胜负,就在颜卿祭出番天印要取沐汐言性命之际,远处忽闪出一人,高喊:手下……”
这话音尚未完全吐出,番天印已猛然砸下,沐兮言的天灵瞬间碎裂,身躯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再望向那发声之人,身长八尺,俊朗如玉,除了言确,还能是谁?
言确上前看了沐兮言一眼,确认她已气绝身亡。只是还未及细察,季雨珊已踉跄奔至,紧紧抓住言确的衣袖,十指几乎嵌入那织锦纹路,语气急促且紧张地禀报:“洛落不见了,就在地道中,突然地动山摇,我一晃神,她就不见了。”
言确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听到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仅淡淡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季雨珊愣了一下,她一时也弄不清言确所说的“知道了”究竟是在听她讲述之后才知道的,还是早已知情。然而,看到言确依旧气定神闲,她的心情也随之稍微放松了一些。
颜卿不动声色地瞥了言确一眼,只见他仪容整洁,气定神闲,与平日毫无二致,随即一抹笑容悄然浮现在脸庞,“言师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铲除一强敌,小弟对你是愈发敬佩了。而今想来,当年浅水原畔未与兄兵刃相向,真乃平生最明智之举。”
季雨珊看了他们一眼,“当年?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我当时竟然还怀疑颜卿……”想到这里,不禁感到几分歉意。
言确唇角沁出三分笑影,“颜兄以孤姿竟能在这龙潭虎穴中达成心中所愿,如此翻云覆雨的能耐,实在令某甘拜下风。”
颜卿谦逊地挥了挥手,“言师兄谬赞了,小弟不过是侥幸罢了。九州局势变幻莫测,谁又能真正掌控这风云变幻呢?”
言确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颜兄过谦了。在九州之地,谁人不知你才华横溢,智勇双全,相信不出数年,颜兄定能大展宏图,实现心中抱负。”
“全是废话,在这种境地他仍是游刃有余,看来是无机可乘了。”心念一转,颜卿随即一笑,说道:“既然言师兄安然无恙,那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言确故作惊讶地说:“颜兄欲就此离去?难道你不好奇偃城中还藏有何等奇宝?”
“我所渴望之物已然在手,心满意足。此间强敌,已非小弟所能应对,即便留在此地,不过是增添言师兄的困扰,不如就此告别。”颜卿拱手告别,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洋溢着笑意,然而暗地里却各自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冷笑。
颜卿离去后,言确掏出几张符箓,安放在四角,简单布置了道结界后,再次将目光投向倒地的沐兮言。目光游移间,他发现沐兮言的半边脸皮竟异常浮起。言确手法娴熟地捏住那凸起的边角,随着一声刺耳的“刺啦”声,一层人皮被撕了下来,露出了下面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容。
季雨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顿时惊愕,“她,她不是沐兮言!”
不得不说,这张人皮面具制作得极为精巧,甚至连言确也被其蒙蔽。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番天印轰然一击,砸得沐兮言面部变形,真相终究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浮现。或许,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言确轻轻翻转着手中的那层薄如蝉翼的人皮,脑海中思绪如潮水般翻腾不息。各种猜测和假设纷至沓来,他顿时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昏沉,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而扭曲……
季雨珊紧盯着言确手中的那张人皮,沉声说道:“早有耳闻,有人能用人皮制作面具,用于易容。我原先只是将信将疑,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亲眼目睹。真是难以置信,这东西竟能做得如此逼真。想来那日在卧云山中,那贼子就是以此法假扮成曹彦之,骗过了云轩师兄。诶,你说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曹家,巫萨教,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言确深深吸了口气,蹲下身子便去解沐兮言的上衣。
季雨珊目睹这一幕,惊愕不已,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注意到,言确的手抖得很厉害,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激动……
胸衣离体,果不其然,沐兮言胸口处也有一个黑色鬼脸印记。
“咦,”季雨珊微微蹙眉,“这个图形看着有点眼熟。”
先前在追查李农一案时,言确就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季家与巫萨教之间存在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联系。只是当时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支持这一猜想,这种感觉仅仅停留在他个人的直觉层面,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今,听季雨珊说这个图案看起来有些眼熟时,言确的神色立刻起了变化,脱口而出道:“你见过?”
季雨珊的目光几乎完全倾注在那神秘的图形之上,以至于对言确的不寻常之处毫无察觉。她紧蹙眉头,沉思良久后,终于无奈摇头道:“就是看着眼熟,然而究竟是在哪个时刻、哪个地方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这样……”言确的声音逐渐低沉,最终变得几不可闻。
季雨珊的目光转向他,“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言确的身体骤然失去支撑,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