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特别小心,正打算叮嘱祁同伟几句呢——
祁同伟见高育良又要开口,赶紧站起来说:“我得去田国富那儿一趟,看看他。
毕竟在**会上,他可是立了大功!”说完,顺手从书架上拿了盒还没拆封的茶叶,转身就走。
高育良刚抬起手想说点什么,一看祁同伟已经出了书房,才把嘴边的话说出来:“换盒茶叶,那是田国富送的。”
过了一会,吴慧芬才走进书房收拾茶具,嘴里还念叨着:“你又瞎说什么呢?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打个招呼就走了,你也太不注重形象了吧。”
几个大官都住在一个大院里,离高育良家挺近的,祁同伟没走几步就到了。
现在还没到睡觉的点,祁同伟也没客气,直接就去了。
当敲门声响起,田国富有点懵。
他是外地来的,在汉东很少有人会上他家门。
不像李达康和高育良那样,家里总是人来人往,他们都是本地的头面人物。
而田国富呢,不仅是个外地人,还是个容易得罪人的纪委书记。
所以这时候有人来访,对他来说还真是挺少见的。
虽然惊讶,但田国富还是开了门。
一看到祁同伟,他脑子就开始飞速运转。
完全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田国富心里跟明镜似的。
现在的祁同伟就是沙瑞金的一个马前卒,沙瑞金的所有行动,都是靠这个人四处奔波。
虽然刚刚会议上通过了祁同伟升职的决定,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个马前卒的事实。
祁同伟突然来访,确实有点让人摸不清头脑。
他们以前从没打过交道,现在也一样。
对于祁同伟的到访,田国富觉得有点奇怪。
但就算奇怪,该有的礼数他还是得有。
“同伟,你这是头一回来我这儿吧。”
说着就让他进屋,别拘束。
这儿可不是办公的地方,现在的田国富看起来就像个慈祥的老头,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
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人,什么事都处理得自然得体。
特别是现在的祁同伟,和他已经平起平坐了。
虽然祁同伟年纪轻点,但这反而是他的优势。
田国富这时候表现得特别热情。
祁同伟跨过门槛,笑着开口。
“我刚从育良省长那儿过来。”
路过这儿,看您还没睡,就过来打扰一下,希望您别介意。”
说完,顺手就把手里提的茶叶递给了田国富。
“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是点茶叶,希望您别嫌弃。”
田国富瞅着手里的茶叶,愣了一下。
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没说什么。
直接把祁同伟带到卧室,随手就拆了茶叶包装。
祁同伟头一回来,显得有些生疏。
田国富没怎么四处看,但注意到桌上放的茶叶罐和自己手里的那一罐一模一样。
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就在这时,田国富注意到祁同伟的表情。
立刻就明白了,笑着说道。
“这茶叶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
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味道还行。
正好别人送了些,没想到你又给送回来了。”
听了这话,祁同伟尴尬地笑了笑。
这就有点尴尬了,把别人送的东西再送回去。
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祁同伟反应快,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去老师书房找东西时看见这茶叶了。”
这东西是你们老家的特产,我想应该会合你的胃口。
结果我太急了,没等老师开口,我就直接拿走了。”
祁同伟说完,田国富放声大笑起来。
他指着祁同伟说:
“不用猜,我也知道,你肯定是觉得老师太啰嗦了,所以就顺手拿走了,老师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田国富叹了口气,心里明白你终究是要走的。
对你来说,今天的**会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面对那么多反对的声音,你老师还是硬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你得好好干,可别让老师失望了。
田国富的话说得非常诚恳。
年纪一大,就容易感情用事。
在官场打拼,谁没带过几个徒弟,谁没扶持过几个新人?田国富也不例外。
这些年他带出来的徒弟不少,但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
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早就习惯了,也不在乎了。
不过看到你和高育良之间的那份真诚,他还真有点羡慕。
想当年,他的老师也是这样力排众议把他提上来的,这事他永远都忘不了。
田国富看着祁同伟的表情,心里有点触动,但这也就是一时的感慨罢了。
要是在公堂上,他可不会给你留情面,这就是田国富的性格。
祁同伟听完点点头,一脸恭敬地说:“老师的话,我记下了。
这次来拜访,也是听老师说,我的提名是您提的。
所以特地来看看您。
虽然这是公事,但您的帮忙确实让我进步了一大截,还是得谢谢您。
所以专程来道谢。”
祁同伟这话说得挺到位。
不管怎样,这种气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其实祁同伟这话表面上是感谢,实际上还有一层意思: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事是你帮我的。
其他的,我都会记在心里。
这么说不是要和你们穿一条裤子,但至少在未来,我们不会有太大的矛盾。
高育良他们也会给你面子。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要是运用得好,完全可以把你扶持成一个重要人物。
有些话不用明说,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就是官场的规矩。
田国富当然懂,不可能不动心。
但他很快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他知道高育良在**会上的势力,再加上祁同伟,这组合太可怕了。
不过他现在不能多想,只能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这事不是我想的,是沙书记让我这么做的。
你也确实干得不错,但还没到那种程度,让我帮你提名到这个位置。
这一切都是沙书记安排好的。
你要感谢,应该去找沙书记,而不是我。
我只是个跑腿的,负责提你的名,至于结果怎么样,那是你老师的能力,跟我没什么关系。”
田国富说的是实话,一点不含糊。
田国富一直盯着祁同伟的表情,他知道这一刻祁同伟的表现很重要。
在他看来,祁同伟的态度决定了他能不能信任他。
在政治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一切都围绕利益打转。
田国富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事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祁同伟心里透亮,明白田国富这是在探他的底。
他也清楚,这事沙瑞金已经点头了,田国富有此念头并不奇怪。
“田书记,您说的在理。
沙书记前几天也跟我提起过。
我知道这是他的意思,但没有您的支持,我是上不去的。
这一票一票的可都关键着呢,得您认可了我,才会投我这一票。
您的这一票,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真是荣幸之至。”
祁同伟说话直截了当,不扯谁对谁错,只看实际情况。
他清楚,在那会上,最后拍板的还得看田国富。
田国富听完,心里五味杂陈。
祁同伟的话听着顺耳,但他心里并不轻松。
沙瑞金会后单独找他谈过,虽然没有直接批评,但那些冷嘲热讽让他难以忘怀。
自从进了高级干部圈子,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祁同伟的话像是一阵清风,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同伟,我知道我挂着纪委书记的头衔,在外人眼里挺有分量,但在那会上,我可不敢乱说。
你老师和沙书记那才是真有两把刷子。
你老师是省长,一开口,谁都得低头。
别说给我投票了,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确实比不上他们。”
田国富实话实说,他也知道高育良的厉害,几次会上都显露出极强的掌控力。
高育良这人,做事向来爽快,从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省长,大家伙以前还真没见过。
这次高育良的表现尤其突出,直接把田国富逼到了必须表态的份上。
能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换做一般的省长,可能就跟以前的老刘一样,坐在那里闷不作声。
祁同伟听到这儿,突然想起了刚才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那个老头子。
真是世事无常,人在不同的场合,表现也大相径庭。
高育良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祁同伟已经好久没见到了,还真有点想念。
不过他对田国富此刻的心情倒是能理解,毕竟自己也经历过不少类似的情况。
祁同伟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便笑着打趣道:“田书记,我是专程来给您道歉的。
老师也是没办法,他跟我说过多次,说老田是个明事理的好人。
今天这样做,也是实属无奈。
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田国富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心想: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他知道高育良手里还有后招,这只是给他个下马威。
至于其他的说辞,都不过是障眼法。
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立威,这一点田国富心里跟明镜似的。
于是他哼了一声,眼神转向祁同伟,说道:“同伟,你现在这处境挺复杂的,这时候你可得更机灵点,保护好自己。”
田国富对祁同伟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就觉得他这人太精明。
但接触久了,他发现祁同伟有些特别的地方,这让他挺好奇的。
就拿现在来说,碰到这么大的案子,他不像别人那样埋头苦干,反倒借此机会一路高升。
沙瑞金来了汉东之后,祁同伟从副省一路升到书记,再到更高的位置,这些都是他努力得来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书记和后面那个位置,可是祁同伟从沙瑞金手里抢过来的,这实力可不是盖的。
田国富一直看不透祁同伟这人。
他只是隐晦地提醒了一句:“自己小心点。”
这话对祁同伟来说意思可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