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郑重其事地向祁同伟敬了个礼,不为别的,就因为祁同伟这个厅长,值得人尊敬。
在汉东的反贪局,侯亮平自从上次那事后,总感觉背后有人嘀咕他,这让他很别扭。
但他也没办法,他知道这是事实,没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份政议通知送到了他手里,落款是副书记祁同伟。
因为书记的位置空着,这项工作暂时交给了祁同伟。
原因很简单,他最懂政法工作。
高育良在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祁同伟代劳的。
现在他不仅是厅长,还是个副书记。
虽然副书记有好几个,但公安厅长只有一个。
在政议会上,副部级的检察长季长明也只能坐在次席。
台上坐镇的那位正是祁同伟,那个主导会议的重要人物。
尽管他看上去有点不太对劲,但没人敢吱声。
在看台边的侯亮平,瞅着台上趾高气扬的祁同伟,心里头那个火,可又没什么辙。
现在,他们俩早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祁同伟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大步,在这次会议的唇枪舌剑中秀出了他的能耐。
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所以对他那叫一个恭敬。
特别是季长明,这位副部级的大官,对祁同伟那叫一个热情似火。
他一瞅见旁边的几位副书记,那表情,简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也难怪,祁同伟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心慌意乱。
虽说检察院有权利搜查祁同伟的家,但因为没有铁证,现在只能干等着祁同伟有什么动静。
可祁同伟却跟没事人一样,这让季长明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哪儿做错了。
随着钟声的响起,大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主持人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就把话筒交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往台下一扫,看到了不少老熟人:赵东来、陈清泉、侯亮平他们都在。
他笑眯眯地说道:“各位政法界的兄弟姐妹们,这是我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会议,说实话心里有点忐忑。
以前也有过这种场合,但那时候有育良书记在,我就照着程序走,没什么难度。
现在我自己当家做主了,虽然是暂时的,但能亲自组织这么一次会议,我觉得特别荣幸。
我祁同伟大家伙都知道,没什么架子。
干了这么多年的老警察,说官话还是不太溜。
今天的会议,我就想说两个问题。
第一,案件复查;第二,赃物怎么处理。”
听到这话,侯亮平心里猛地一紧。
他这才琢磨过味儿来,那天祁同伟的举动是故意的。
他一直以为祁同伟在憋什么大招呢,或者那张出库单就是个障眼法。
没想到祁同伟竟敢在大会上明目张胆地提这些事,这么直白,更显得他心眼儿坏了。
侯亮平觉得陆亦可他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他心里头更不安了。
不过这也就是他自己瞎琢磨,谁会真关注他呢?一个光会耍嘴皮子的反贪局局长,祁同伟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反倒是祁同伟接着说道:“关于案件复查,大家都知道,刑事案件是公安侦查,检察院审查,法院判决,这三样缺一不可。
但案子结了以后,减刑量刑的事,就只有法院管了。”
台下的陈清泉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赶紧小跑着上了主席台。
开会前祁同伟跟他说过让他发言,他还以为是配合什么事呢,没太当回事。
没想到这次是让他来讲一个案子,这对陈清泉来说可是个露脸的大好机会。
虽说现在他已经是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了,级别也不低了,但在这种场合,有高级法院的大佬们在,他还是觉得自己挺渺小的。
因此,他姿态放得极低,迈着谨慎的步伐走上了台。
配合他那副鬼祟的模样,活脱脱像是个心怀鬼胎的小角色,逗得全场观众笑声连连,就连祁同伟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但话说回来,陈院长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一张口,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次我们在中级人民法院进行案件检查时,碰到了一个很奇葩的案子。
有个犯人在短短五年内,竟然靠保外就医从牢里溜了出来。
这事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所以我就深入追查了一番。
事情是这样的:这家伙第一次犯罪时就申请了取保候审,首判四年,结果刚被关进去就被批准保外就医了。”
“在非法保外就医期间,他又接二连三地犯了十几起滋事、四起敲诈勒索以及十多起故意伤害案,再次被抓。
这次他被判刑了,可到了二审阶段,却莫名其妙地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直接跳过了死缓和无期这两个重要阶段。
后来他在监狱里因为所谓的科技创新表现,又被减了五年刑,最后又通过保外就医的手段出狱了。
从他上次被判刑到现在,也就短短四年七个月的时间。”
听到这里,台下的人都炸了锅。
在座的各位都是政法系统的同仁,这种事平时见得也不少,但今天听到这么离谱的操作,还是让大家都沉默了。
这显然是有幕后黑手在操纵,而且手法还如此拙劣,真是让人羞愧难当。
不过大家更担心的是自己办的案子是否也存在类似的问题,这才是关键。
毕竟现在的司法责任制是终身追究,只要你办过案子,哪怕退休了也得负责。
这可是新时代法制建设的一大亮点,简单直接又有效。
陈清泉继续说道:“这家伙出狱后不仅整了容改了名,还躲在绿藤市。
这次多亏了祁厅长亲自带队,终于把他给揪了出来。
经过初步审查,已经有十多名涉嫌违法的公职人员被立案调查,具体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
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后,我们会及时在我们省的官网上公布详细情况。”
说完这些,陈清泉向台下鞠了一躬,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事,无论谁听了都得夸一句:干得真棒!
陈清泉听着掌声,心里对祁同伟感激涕零。
当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行动,毕竟涉案的有不少是不好惹的大人物。
可当他听到掌声时,觉得一切努力都值了。
虽然他眼睛不大,但无意间回头看到高院院长的眼神,似乎看到了自己升职的曙光。
祁同伟率先鼓掌,接着说道:“多亏了陈院长的发言,这事我刚听说时也吓了一跳。
一个囚犯竟然如此嚣张作案,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人民把权力交给我们,我们就得对这份权力负责。
这次涉案的多是监狱的警察,这一点我绝不含糊。
所有涉案人员都得交给纪委处理,同时还得加强排查,把没发现的案子也给挖出来,养成经常巡查的好习惯,保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蛋。
当然了,我只能管管我们公安这块儿。
季检察长、李院长,你们二位怎么看?”
祁同伟身旁的省检察院检察长季长明和高院院长李华都被他点了名,尽管职位在他之上,但也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季长明开口说:“祁书记说得在理,人民给的权力绝对不能滥用,我完全支持。
幸好这事被陈院长发现了,不然真是咱们检察院的丢脸事。
往后,咱们得把以前的案子都好好审一审,绝对不能放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
季长明话音刚落,台下的检察官们就热烈鼓掌,表示支持。
可最纳闷的是高院院长陈清泉。
他们三个都是公检法的头头脑脑,但现在高育良升了官,祁同伟只是个副书记,级别比他低多了,都是副部级。
季长明为什么对祁同伟这么巴结?按理说,祁同伟再重要,也不该让季长明这么上赶着,毕竟级别差着呢。
这时候的季长明一心想着怎么弥补过错。
他没后台,也没什么政治资源。
检察院虽说双重领导,但也得看地方的脸色。
上次祁同伟那事,真要查出问题还好,可惜侯亮平不争气,什么也没查出来,还被祁同伟给耍了。
一想起这事,季长明连祁同伟当时问他知不知道内情的场景都不敢想了。
祁同伟脸上的讽刺表情越来越浓。
他觉得自己这算是晚节不保了,可也没办法,只能硬挺着,生怕哪句话说不对,又惹恼了祁同伟。
这家伙连书记都不放在眼里,他哪儿来的资格倚老卖老。
祁同伟才不管这些,继续说道:“接下来咱们说说赃物的事。
这事咱们公检法一直头疼。
法院的那些不良资产、公安收缴的不法财产,都属于这个范畴。
法院的我暂且不说,就说说咱们公安的事……”
说到这儿,他举了个例子:“就像这次跟督导组一起的行动,收缴了几十亿的非法文物。
那些古董字画嘛,价格都是浮动的,没什么实在价值,大家心里都明白。”
“公安这行花钱如流水,养这么多人开销可不小。
这些东西得上交国库,补贴一下开支。
但怎么上交,这里面可有讲究了。”
“就拿拍卖来说吧,一样值一百万的东西,到了拍卖会上,可能有人十万块就拿走了。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更离奇的事多了去了。
有的人干脆就直接把东西揣兜里带走了,连出库单都不打,直接搬回家。
我说的可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当时我幸好开了单子,不然被反贪局查到,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祁同伟说完这话,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侯亮平身上。
大家都知道,侯亮平之前突袭搜查祁同伟家,最后却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具体原因没人清楚。
现在听祁同伟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明白了,肯定是侯亮平听说祁同伟家里藏了不少好东西,直接带人去查了,结果吃了闭门羹。
大家的眼神各异,有的同情,有的不屑,更多的是嘲笑。
毕竟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侯亮平那点小心思谁不清楚。
这个反贪局局长,对他们来说就像个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可能惹出大麻烦。
祁同伟接着说:“我就是想找几个爱国的商人,他们喜欢文物字画,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