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轧钢厂的红砖围墙染成琥珀色时，易中海跨出厂门的瞬间，就看见吴香莲攥着布包的手在槐树影里发抖。他快走两步凑到老伴身边。
\"咋样？你没事吧？\"吴香莲扑上前，鼻尖蹭到他肩上的机油味，\"下午公安到四合院说要带走你...\"
易中海想起苏青把《技术人才引进意见》拍在机床台面上的声响。白炽灯下苏青在公安制服前威严的站着，\"没事了。\"他又扯出个笑，后槽牙却咬得发酸，\"苏厂长拿政策顶回去了，说我是厂里要培养的高级钳工，公安都得听生产的。以后能拿四级工工资，一个月53块呢！\"
吴香莲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抹了把脸：\"下午公安闯进四合院，说要把你遣返辽西，我腿都吓软了......\"她突然破涕为笑，拍了拍丈夫的手背，声音透出庆幸：\"我就说苏厂长是好人，能帮你！果然没错...\"
\"光是好人，可做不到！\"易中海打断她，望着厂区烟囱里冒出的紫烟，\"他是手里有权。\"
曾经他以为八级钳工的手艺就是底气，现在才明白，在苏青面前，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人家动动嘴皮子就能改变他的命运，连公安都要忌惮三分。
想起苏青用红笔圈着文件条款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后颈发凉，\"以前我当大院大爷，顶多跟街道办磨嘴皮，哪见过人家直接拿部里文件砸公安脸的？连公安都得被训的不敢说话，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吴香莲没接话，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他：\"路上买了俩火烧，热乎的。对了苏厂长给你开了多少工资？\"她忽然压低声音，\"以后苏厂长家的煤球我去搬，秀兰嫂子上班忙洗衣服，我多搭把手...\"
\"按照四级工工资发放。够咱们家吃穿用度了。\"易中海咬着火烧含糊的说。曾经他在大院颐指气使，见了苏青都懒得打招呼，如今却要靠人家庇护。他盯着自己掌心上的老茧——那是八级钳工的勋章，却在苏青翻手为云的权力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走，回家。\"他拽起老伴往胡同口走，\"以后咱就跟定苏厂长了，他指东咱不往西。\"
这时，二八自行车的铃铛声从身后追上来。苏青载着张秀兰和儿子，车后座的孩子正挥舞着纸飞机。他瞥见易中海夫妇佝偻的背影，故意放慢车速。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这个曾经的仇人，如今彻底成了他棋盘上的重要一子。相比只会耍小聪明的阎埠贵，有技术又有把柄攥在手里的易中海，显然是更可靠的盟友。
\"苏厂长！\"吴香莲眼尖，连忙拉着丈夫转身。
苏青脚点地停在路边，军绿色挎包晃出一道弧线：\"易师傅，今儿辛苦了。\"他目光扫过易中海攥着火烧的手，嘴角似笑非笑，\"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技术人。\"
易中海刚想道谢，张秀兰却先开了口，怀里的孩子揪着她的辫子咯咯笑：\"今儿厂里都传遍了，都说苏厂长拿文件把公安说得哑口无言呢！\"
苏青耳根微热，拍了拍车座：\"正常工作罢了。易师傅是八级钳工，对生产有用，派出所也得支持咱们搞建设。\"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易中海脸上，\"以后有啥生活上的难题，直接找我。\"
苏青也不矫情，人都带进厂了，这是天然的同盟，他心里却在盘算——贾张氏那边的眼线可以撤了，易中海比她有用一百倍。
自行车远去时，易中海望着那抹军绿色消失在胡同拐角。吴香莲拽了拽他的袖子：\"快走吧，我炖了白菜帮子，给你补补。对了，秀兰的肚子已经四个月，开始大起来了，洗衣服很不方便，我想着以后苏厂长家里洗衣服我就搭把手...\"易中海头也不抬地\"嗯\"了声跟着老伴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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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的自行车刚碾过四合院的青石板，张秀兰就牵着儿子问：\"先回屋歇会儿？我这就做饭去！\"
苏青停好车摆摆手，把军挎包往门后一挂：\"我去贾家说句话，马上就回。\"
中院贾家的木门虚掩着，秦淮茹正挺着大肚子往炉子里添煤，听见敲门声忙用围裙擦着手开门：\"苏厂长来啦？快进来坐！东旭还没下工呢...\"
\"不坐了。\"苏青心道好家伙，这肚子够大的，这小槐花快出生了，跨过门槛，瞥见贾张氏在屋里翻箱倒柜，见他进来，慌忙拽过个豁口的搪瓷缸：\"苏厂长先坐？刚烧的开水我给您倒水...\"
\"不了。\"苏青目光扫过墙上贾东旭的奖状，直接切入正题，\"张婶，跟您说个事儿，以后不用盯着易中海了。\"
贾张氏的手一抖：\"咋不盯了？那老东西刚从劳改队出来，万一使坏...\"
\"他使不了坏了。\"苏青掏出烟盒敲了敲，\"我今儿把他弄进轧钢厂了，让他带徒弟教技术。\"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贾张氏瞪大的眼睛，\"您家东旭不是总念叨想学维修吗？让他跟着易中海学，11月的工级考核，努努力还能往上蹿一级。\"
\"还能升一级？！\"贾张氏的嗓门陡然拔高，\"东旭现在是四级锻工，再升一级就是五级？那工资...能涨多少？\"
\"五级工每月62块，比现在多9块呢。\"苏青看贾张氏钻到钱眼里了，\"易中海是八级钳工的真本事都在手里。厂里刚搞了培训班，易中海来教，回头东旭回来你让东旭好好学，11月厂里考核工级争取上个五级工。\"
苏青看着贾张氏说：\"我还跟易中海特意打过招呼了，让他多带带东旭。\"
贾张氏搓着手笑出满脸褶子：\"不盯了不盯了！我早就盯腻了，天天猫在墙根儿，腰都快断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拽过秦淮茹往苏青面前推，\"淮茹，还不快给苏厂长倒水？咱东旭的事儿，以后可就拜托您了...\"
\"自家院里住着，客气啥。\"苏青摆摆手，瞥见墙角堆着的煤球，\"张婶，以后就安心养老，别再操那些闲心了。东旭工资涨了，您老也能多吃口好的。\"
走出贾家时，苏青听见贾张氏在屋里念叨\"五级工62块\"，嘴角泛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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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休息日的阳光透过窗，苏青在家里抖了抖报纸，油墨味混着煤炉的暖意弥漫开来。秀兰靠在被垛上纳鞋底，五个月的孕肚把蓝布褂子撑起，苏光趴在她膝头，小手指戳着妈妈圆滚滚的肚子。
\"妈，妹妹是不是在里面踢你呀？\"小家伙仰着脑袋，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
苏青放下报纸，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是弟弟还是妹妹还不知道呢。你小时候在妈妈肚子里，比这还闹腾。\"
\"我也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苏光瞪大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秀兰被儿子的话逗笑，针尖在鞋底划出细密的线：\"不然你以为从哪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
苏青看着妻儿相视而笑的模样，目光落在报纸角落的放映预告上。《洪湖赤卫队》四个宋体字下，配着张女战士举枪的剧照。他不自觉地哼起旋律：\"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这歌真好听，哪来的？\"秀兰停下针线，耳朵尖微微发红。
\"新上映的电影插曲。\"苏青指了指报纸，\"说是讲洪湖那边赤卫队闹革命的故事，部里刚下文让各单位组织观看呢。\"他想起上辈子在垃圾视频网站上看的电影，刻意隐去了自己对剧情的熟悉。
秀兰的眼睛亮起来，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惜没时间去看，你上班，我得带孩子...\"
\"谁说没时间了？\"苏青把报纸一叠，\"今儿休息，正好带你去红星影院看看。我瞧着报纸上宣传得热闹，应该差不了。\"
\"现在就去？\"秀兰摸了摸肚子，\"这天儿怪冷的...\"
\"裹严实点就行。\"苏青开始翻箱倒柜找围巾，\"你呀，在家闷了好几个月，也该出去透透气。\"
秀兰犹豫着看了看儿子：\"要不问问傻柱？他总说有啥活动带着他，不然又该念叨了。\"
苏青一拍大腿，想起傻柱上次看小蝌蚪找妈妈，就唠叨着有啥好事不能忘了他。他走到门口，冲中院大喊：\"傻柱！傻柱？\"
中院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傻柱裹着棉袄探出头，头发被炕烟熏得乱糟糟：\"苏哥！啥好事啊？哎哟，这风冻得我直哆嗦！\"他身后屋里，何雨水正趴在桌上教红星写阿拉伯数字，媳妇小燕在炭盆旁烤火。
\"出来。你过来！\"苏青缩了缩脖子，冷风灌进衣领，\"跟你商量个事儿。\"
傻柱趿拉着棉鞋跑出来，鼻尖冻得通红：\"啥事儿这么神秘？是不是厂里又发学习材料了？\"他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消散。
苏青看着他猴急的样子，故意卖关子：\"比学习材料有意思——《洪湖赤卫队》今儿下午在红星影院首映，去不去？\"
\"电影？跟小蝌蚪找妈妈一样嘛！\"傻柱的嗓门陡然拔高，\"啥赤卫队？没听说过啊！好看不？\"他挠了挠头，显然对片名毫无概念。
\"新上映的革命题材片，\"苏青解释道，\"报纸上说里头有不少好听的歌，还有打仗的场面，肯定热闹。\"他刻意用\"热闹\"这个词，戳中傻柱爱看热闹的性子。
\"有打仗的？\"傻柱眼睛一亮，\"行啊！去去去！\"他突然压低声音，捅了捅苏青的胳膊，\"带上雨水呗？她在家憋坏了，天天念叨想去看电影...\"
\"全都去，人多更热闹！\"苏青挑眉，\"你赶紧回去收拾，半小时后咱们门口集合。\"
傻柱搓着手往回跑，棉袄后襟一甩一甩的：\"得嘞！我这就给雨水找棉鞋去！\"
苏青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勾起笑。转身时，看见秀兰正站在门槛边望着他，阳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闪着细碎的光。他走过去帮她紧了紧围巾，指尖触到她耳廓的温度：\"冷不？不行咱就不去了。\"
\"去！咋不去？\"秀兰拍开他的手，眼里漾着笑意，\"你那歌我听着好听，想听听整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