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踩着晨光回到街道办,搪瓷缸里的茶水早凉透了,可胸腔里的火却越烧越旺。她\"啪\"地将贾家的调查报告拍在桌上,震得墨水瓶晃了晃:\"四十六岁装老佛爷!真当社会主义养闲人?\"
办公室的调查组的小陈探头进来:\"主任,您还为贾家那事儿生气呢?\"
\"你看看这个!\"王主任扯过收支清单,上头用红笔圈着贾张氏的纳鞋支出,\"傻柱一个后厨班长,自己啃窝头都要接济他们。贾张氏倒好,穿新蓝布衫嗑瓜子,一个月纳一双鞋也算补贴家用?这是把社会主义当慈善堂了!\"她抓起军绿色挎包,\"走,咱们找合作社老李去!今天我非得治治这歪风邪气不可!\"
合作社仓库里,李主任正叼着烟卷清点货物,见王主任风风火火闯进来,赶忙掐灭烟头:\"哟,王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打算给你送个宝贝!\"王主任把文件放在满是面粉的桌上:\"95号大院贾家贾张氏,我明儿会带着她来报到,月工资二十块。\"
李主任扫了眼文件,苦着脸道:\"王姐,咱合作社满员了,实在没闲......\"
\"就要最累的活!\"王主任压低声音,食指重重敲着桌面,\"扛麻袋、搬煤球,专挑又脏又累的安排。她要是敢偷懒,立马通知我,正好按《城市居民劳动管理办法》送回农村。\"
她想起贾张氏撒泼时的嘴脸,冷笑一声,\"得让她知道,社会主义的饭不是白吃的,这福气给她,她得兜住了!\"
李主任秒懂王主任这是想要整人,眯着眼笑起来:\"明白!正常工作满员了,但是咱们仓库正好缺个扛包的,百十来斤的麻袋,保管让她浑身舒坦。\"他凑近压低声音,\"要是她耍泼打滚怎么办?\"
\"那就让她尝尝无产阶级铁拳的滋味!\"王主任一拍大腿,\"敢不干活,直接扣工资,再不行就通知片警!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一个好吃懒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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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王主任带着两个片警直闯贾家。贾张氏正坐在门槛上纳鞋底——这回连针脚都歪歪扭扭。
\"贾张氏!昨天给你的选择想好了吗?\"王主任双手抱胸,身后片警的警棍在晨光下泛光,\"张家村的牛车晌午就到,要不......现在跟我街道办等牛车正好这个时间你可以收拾衣物!\"
贾张氏听到王主任连牛车都安排好了,脸色煞白,纳鞋底的锥子\"当啷\"掉在地上。她偷瞄了眼缩在墙角的秦淮茹,后者正低头择菜。贾张氏咬着牙道:\"王主任,我...我去干活!\"
\"早这样多好!\"王主任一把扯起她的胳膊,\"丑话说前头,要是合作社老李跟我说一个你的不是,偷懒或者撒泼,我会让你连夜卷铺盖回农村!到时候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明白,王主任我一定好好干活!\"贾张氏答应的同时,心里也想着如何脱身,根本无法反抗王主任,她总不能真回农村干活赚工分吧。他从农村好不易来到城里,回农村,死都不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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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带着贾张氏到了合作社,王主任把贾张氏往李主任面前一推,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老李,咱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李主任心领神会,笑着应下:\"王主任放心,保证把她培养成合格的劳动者!\"
仓库里,李主任上下打量着贾张氏崭新的千层底布鞋,皮笑肉不笑:\"欢迎啊!从今儿起,你就负责把粮食从卡车扛到库房,码得整整齐齐。\"他指了指车上小山似的麻袋,\"先搬二十袋热热身。\"
贾张氏望着足有半人高的麻袋,腿肚子直打颤:\"这、这么多...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动啊!\"
\"扛不动?\"李主任抄起记账本敲了敲她肩膀,\"王主任可说了,干不完扣工资,敢偷懒就送回农村。您老要是不想回村里啃窝窝头,就麻溜儿的!\"
第一袋粮食压上肩头时,贾张氏惨叫着跪坐在地。粗麻磨得她后颈火辣辣地疼,百斤重的麻袋像座山似的要把她碾碎。她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干了!我要找我儿子!让我儿子来评评理,你们这是虐待老人!\"
李主任冷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记录本:\"记一笔,早上八点,消极怠工。再记一笔,扰乱生产秩序。这些记录晚上都要送王主任那边......\"
\"您别记!我干!我干还不行吗!\"贾张氏哭嚎着爬起来,指甲深深掐进麻袋里。
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淌,浸湿的蓝布衫紧紧贴在背上,没几分钟就被面粉染成了白色。她这才想起自己好些年没出过这么多汗——上次这么累,还是刚嫁给老贾那年在生产队掰玉米,可那会儿好歹有老贾帮衬,哪像现在孤立无援。
中午开饭时,食堂窗口递出两个硬邦邦的窝头:\"两毛钱。\"贾张氏摸了摸空空的衣兜,这才想起工资要月底才发。她望着啃着咸菜的工友们,咽了咽口水:\"能、能赊账吗?我这实在......\"
\"赊账?\"打饭的大姐白了她一眼,\"不干活就想吃饭?社会主义不养懒汉!要想吃饱,麻溜儿干活去!考虑您是第一天在仓库工作,下不为例,明儿记得把今天的饭钱还了。\"
贾张氏攥着窝头蹲在墙根,泪水吧嗒吧嗒掉进粗糙的面渣里。窝头又冷又硬,扎得嗓子生疼,可她不敢不吃——下午还有整整一车粮食等着她。
咬了两口,她突然想起傻柱给棒梗的白面馒头,心里又酸又恨:\"苏青那个挨千刀的,没事帮我贾家申请个什么困难补贴,害我遭这罪......\"
夕阳西下时,贾张氏是被工友架出仓库的。她的肩膀肿得老高,后颈磨出了血痂,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好不容易挪到四合院门口,她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秦淮茹早就候在门口,见状赶忙上前搀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面上却慌慌张张地喊道:\"妈!您这是咋了?快进屋歇着!\"
贾张氏有气无力地挥开她的手,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别管我......\"她盯着院角苏青家窗户,恨得牙根痒痒,却连诅咒的力气都没有了。
屋内,贾东旭蹲在灶台前烧火,眼神复杂地望着母亲狼狈的模样。他心里清楚,母亲不干活这样下去迟早拖垮全家,可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看见母亲受苦,听见母亲的啜泣声,他握着火钳的手紧了紧,最终只是往灶里添了把柴火。
四合院格外安静。傻柱趴在墙头偷瞧了好几次,见贾家没动静,才放心地回屋给妹妹热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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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苏青推着自行车回家跨过院门,就察觉到不对劲。往常这个点,中院早该飘来贾张氏指桑骂槐的尖嗓门,可今日却安静得瘆人,只有墙角的蛐蛐在没精打采地叫着。
抓头看对门阎埠贵家时,正瞧见阎埠贵戴着眼镜,拿着本《算术教案》在门口踱步,杨瑞华婶子则蹲在煤炉旁捅火,铁钩子碰得炉壁哐当作响。
\"二大爷,二大妈,今儿咱院里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往常可没这么安静,也没听见张婶咋呼。\"苏青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摸出烟盒晃了晃,给阎埠贵递上一支烟。
阎埠贵眼睛一亮,赶忙接过烟别在耳后:\"小苏啊,你还不知道呢?今儿傍晚,我亲眼瞅见贾张氏被俩工人架着回来的!\"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往苏青身边凑,\"那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上沾着面粉,活脱脱像从面缸里捞出来的!\"
杨瑞华直起腰,拍了拍围裙上的煤灰,撇着嘴接过话茬:\"可不是嘛!我在中院打水,就听她哼哼唧唧的,说什么:要累死咯。依我看啊,就是平日里享福享惯了,干了一点活就叫苦?\"
苏青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该!这人啊,就是得治治。二大爷您常说: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张婶这回,怕是把自个儿算计进去了。\"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摇头晃脑地感慨:\"可不是嘛!傻柱的窝头、东旭的工资,她可没少往自个儿嘴里扒拉。这下好了,社会主义的饭,可不是白吃的!\"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苏青道,\"小苏,不是叔说你,你这招......真高!既帮了贾家,又煞了这歪风邪气!\"
杨瑞华擦了擦手,凑过来笑道:\"就是!往后啊,看她还敢不敢在院里横着走!对了,我还听街道的人说张嫂子的活是王主任亲自给她安排的!\"
苏青点点头,把自行车停到前院角落锁好:\"王主任那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二大爷二大妈,我先去回家做饭,要我说等咱们院子的张婶啥时候转了性子,咱院子才能真消停!\"
苏青哼着小曲儿往家里去,身后还飘来阎埠贵的念叨:\"就是这话!劳动最光荣,她可得好好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