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像是做了一个梦,漫长的梦,她在梦里飘飘荡荡,似乎回到了江南小时候坐船的经历。
晃晃悠悠……
大水忽然扑过来,她感到了一阵窒息……
虞稚猛然睁开眼睛,忽然就发现自己真的在一艘船上,船只晃晃悠悠……
裴子淮竟然真的带她出来了!
她第一反应去找年年,这才发现年年正在她的身边熟睡着,而她听见声响之后猛然回头,裴子淮正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饭食。
“醒了?”
虞稚喉咙发紧:“这是哪?”
“惠州。”
这次,裴子淮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虞稚地点。
虞稚愣住了。
“惠州……?你竟然不回京城了?”
裴子淮笑了笑:“只只,这些事情我会慢慢的告诉你,我们不回京城,我们去南边,你一定很想念南方的家吧?我们……去淮洲看看?”
虞稚一点没有高兴和惊喜,只有深深的后怕。
“宁采薇呢?那个宅院呢?!”
虞稚犹记她昏睡过去最后一个印象,那便是鼻息里闻到了浓烟。
裴子淮与她对视一眼:“烧了。”
虞稚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现在魏迟,应该以为你死了。”
虞稚骤然睁大了眼!
裴子淮望着她:“安王是胜了,赢了蜀州,魏迟也算成了,王侯将相,只只,我不信他还会满天下的找你,男人嘛,总是见异思迁的。”
虞稚冷笑一声,别过身去。
裴子淮继续道:“这船明日就会上岸,我们在惠州停留两日,到时候我带你去散散心。至于那个女人,你不用担心,她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裴子淮看着虞稚,一动不动,外面甲板上水声荡荡,有人前来敲门,裴子淮起身:“你先好好休息。”
虞稚抬眼,看见了窗外透出来密密麻麻围着这间屋子的人。
当裴子淮走到门口的时候,虞稚忽然道:“子淮哥哥。”
裴子淮脚步猛然顿住,他眼里漫上了狂喜!转身看向桌边的人。
虞稚的声音此时变得很平静:“我刚才做了个梦,的确梦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在江南的日子真好啊,无忧无虑……我还想起了裴伯伯,还有伯母,他们如今,年纪应该也很大了吧?你随军出征,他们一定担心坏了,不知多么想和你团圆……如果……”
“够了。”
裴子淮的脸色,已经随着虞稚的话从惊喜慢慢到了愤怒!
她示好,是为了麻痹他!
裴子淮冷笑一声:“只只,你很聪明,但是很可惜,我去惠州,并非抛弃家族,裴氏想做的事情,永远都没有那么简单的。”
虞稚脸色猛然一变。
裴子淮拂袖离去。
……
两日后,船只登岸。
秋霞自然早已不在虞稚身边伺候,裴子淮在当地买了两个小丫鬟给虞稚送了过来。
都是新人,没有任何背景,自然也没有任何隐患。圆脸的叫喜鹊,瘦一点的叫黄鹂。
两人伺候虞稚算是尽心,这日一早便在默默给虞稚梳头。
梳妆盒打开,虞稚忽然看到了一只簪子。
“那是什么?”
喜鹊笑着拿了起来:“是只牡丹金簪呢!真漂亮。”
虞稚呆呆看着那簪子,伸手摸了摸头顶。
她的小鱼银簪,不见了。
是被裴子淮拿走的……
他一定用那簪子做了什么,魏迟……会相信她死了吗……
虞稚忽然抿了抿唇,眼里变得坚定。
“帮我戴上吧。”
喜鹊笑道:“小姐这么好看,这金簪很衬您!今天是冬至,这边好些人都会出门游玩呢!您不如也趁机出去吧,您整日待在屋里,奴婢都怕您闷坏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年年的声音,虞稚猛然起身走了过去。
小小的粉团子最近睁眼闭眼都要粘着她。
“年年乖,年年不怕~”
虞稚轻轻抱住女儿,年年乌黑的大眼睛睁着看着娘亲……
忽然,粉嘟嘟的小嘴巴开开合合一下。
“娘~~”
虞稚猝然愣住,而门口的裴子淮也刚刚抬脚进来,顿在半空。
——
“年年,你叫什么?!你喊娘了?你喊娘了对不对!”
虞稚这一瞬间,喜极而泣。
心里被慢慢占据了。
喜鹊和黄鹂也开心跑了过来:“小小姐真可爱!恭喜小姐!”
裴子淮很是复杂。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嫉妒。
深深的。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虞稚头上的金簪。
他愣住了。
虞稚也看到了他,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忽然回头对裴子淮道:“今天是冬至对吗?”
裴子淮点了点头。
“我想出去逛逛,你陪我,行吗?”
裴子淮心中狂喜。
……
冬至,惠州城内灯火通明。
虞稚抱着年年,裴子淮跟在一旁。
“一家三口出行呀?真不错嘞。”
“郎才女貌呀!”
虞稚没有出声反驳,而裴子淮今夜的眉眼也很是柔和。
他一直看着身边的人。
忽然,虞稚看到一旁的一个小摊贩,他们在卖当地的一些首饰。
“这是什么?”虞稚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项圈。有点像璎珞,又有点不像。
“回夫人,这是本地的特色首饰,叫颈铃,都是银子做的,戴在脖子很是好看的!”
裴子淮看了眼虞稚,“喜欢吗?”
虞稚的视线的确挪不开了,因为她看见那些小铃铛,一个个的,全是小鱼的造型。
“喜欢。”
裴子淮笑了:“那就买。”
他今天很高兴,所以并未发现这上面的不同。
虞稚抿唇,又看了眼一旁的一顶银冠,很是别致,像帽子,但周围的穗子也是银鱼做的。
虞稚心跳有些快,但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于是只能状若无意的看向别的。
“这个,我也喜欢,可以吗?”
裴子淮望了过去,笑了:“这牡丹不逼真,只只,我回头送你更好的。”
虞稚转过身去,没再说什么了。
她握着手中的璎珞圈,忽然默默扯掉了一只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