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点,在神经科住院部,办公室。
“洛医生”小护士桃姐抱着药盘推开门,玻璃瓶碰撞声清脆如檐角风铃,
她望着倚在办公桌前翻看病历的洛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下摆,“这是您的止痛药,其实您真的可以申请减少夜班......”
洛保将笔搁在医嘱单上,抬头时眼角弯出柔和的弧度:“桃姐又在说傻话,我可不想被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她伸手接过药盒,冰凉的铝箔板触感透过指尖,
“再说神经科现在正是人手紧张的时候,王主任昨天还念叨着要给新入院的患者加床呢。”
桃姐急得跺脚,粉色护士鞋在瓷砖地面发出轻响:“可您上次抢救完患者,在值班室脸色苍白得吓人!张医生都说您后颈的绷带......”话音戛然而止,少女慌忙捂住嘴,眼神满是懊悔。
洛保的睫毛微微颤动,旋即恢复如常。她起身拉开抽屉,将药盒随意塞进杂物堆:“张医生该不会是把我当瓷娃娃了?”语调轻快得像在调侃同事,
“咱们神经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能扛事的,李副主任处理脑血管意外最有经验,陈医生的急诊缝合技术连外科的都来偷师,桃姐可别把我捧得太高。”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实习医生小林抱着心电图报告单冲进来:“洛医生!3床患者出现阵发性室上速!”
“别急,我先去看看”洛保接过报告单,目光扫过复杂的波形图,
“先去通知李副主任,让他来会诊。”见小林呆愣着不动,她笑着敲了敲对方的白大褂口袋,“怎么,不相信咱们科的‘定海神针’?
快去,顺便帮我带句话——要是李主任还在看京剧,就说我要没收他的收音机。”
待小林小跑着离开,桃姐仍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洛保摘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桃姐,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神经科吗?”她望向窗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梧桐树,
“这里的每一个病例都像拼图,我们要做的不仅是治病,更是拼凑出患者完整的人生。”
洛保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揉着发僵的脖颈走出更衣室,
却在走廊转角撞见推着治疗车的宁夏。银发女孩单手转着银色硬币,目光扫过她后颈隐约渗出的血迹:“又逞强?”
“师兄,我哪有”洛保伸手去够治疗车上的碘伏棉球,“
就是拆绷带时不小心蹭破了......”话没说完,宁夏已经拎着她的白大褂后领往值班室拖。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宁夏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洛保趴在诊疗床上,听着身后传来打开药瓶的咔嗒声,
冰凉的药膏触到皮肤时,她忍不住轻颤:“鸢尾没和你一起来?”
“她在老宅盯着洛米,那小子又偷偷藏了酒。”
宁夏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将纱布仔细贴在后颈,
“对了,阿婆让我提醒你,今晚必须回家吃饭,说炖了三个小时的天麻鸽子汤。”
洛保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想起今早出门时,
外婆踮着脚往她白大褂口袋塞桂花糕的模样,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温度。
推开老宅雕花木门时,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烟火气,
苏缘清系着蓝花布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白发上沾着面粉:“保保回来啦!快去洗手,就等你上桌了!”
洛宁城戴着老花镜,正专注地往紫砂壶里注水。听见动静,
老人放下茶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今天又忙到这么晚?”
他的掌心带着经年累月握毛笔的茧子,温暖而有力。
饭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清蒸鲈鱼泛着油亮的光泽,凉拌秋葵上撒着细碎的白芝麻。洛保刚夹起一筷子青菜,就被外婆夹来的鸡腿堵住了碗:
“多吃点肉,都瘦成皮包骨头了。”
洛米从桌底摸出个油纸包,得意地晃了晃:“这是我特意去山塘街买的梅花糕,上面还撒了金箔呢!”少年突然压低声音,“小姑姑,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个超漂亮的护士姐姐,你说我该怎么......”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鸢尾飞来的筷子。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鸢尾叼着牙签,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看似随意地将一盘炒虾仁推到洛保面前,却在少女咳嗽时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她的背。
饭后,洛保靠在美人靠上消食。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地上,勾勒出细碎的银纹。外婆端来一碗银耳羹,坐在她身边轻轻为她梳理长发:“保保,别太累着自己,你要是垮了,外婆......”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
洛保反手握住那布满皱纹的手,将脸颊贴上去:
“外婆的手最暖和了,就像小时候给我捂脚丫子那样。”
她望着庭院里摇曳的灯笼,“我答应您,会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再也不让您担心。”
夜色渐深,洛保站在窗前,望着老宅屋檐下闪烁的星光,
手机突然震动,是毛利兰发来的消息:「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早起去买。」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只要是你买的,都好吃。」
此刻,医院的夜班铃或许又在某个角落响起,监护仪的滴答声仍在持续。但在这座飘着桂花香气的老宅里,洛保感受着家人环绕的温暖,忽然觉得,所有的疲惫与伤痛,都值得被这样的时光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