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周泰传:创痕为甲
咸涩的江风裹着血腥味灌进鼻腔,周泰的右耳还在嗡嗡作响。方才那支贴着耳轮擦过的箭矢,此刻正斜插在船板上震颤,箭尾的翎毛沾着不知是谁的血珠。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盐水,五指在断桨上勒出青白,手背结痂的旧伤又崩开几道血口。
\"公子!\"他朝着船尾嘶吼。孙权半个身子泡在浑浊的江水里,玄色锦袍被浪头撕开裂口,露出内衬的锁子甲。少年主公死死攥着半卷《吴书》,泛黄的纸页正被血水浸透,墨迹在浪花里晕成青黑。
突然,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周泰浑身肌肉骤然绷紧——这是倭寇惯用的凿船铁钩划破船板的声音。他几乎本能地扑向孙权,断桨在掌心旋出残影,将两枚破水而出的钩镰砸得火星四溅。倭寇阴恻恻的笑声混在浪涛里,像夜枭的啼叫。
\"幼平当心!\"孙权突然拽住他后襟。周泰只觉得颈后生风,本能地偏头躲过毒镖,带毒的镖刃擦着他颧骨飞过,钉进桅杆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他反手拔出腰间短刀,刀光划过之处,三个倭寇捂着喷血的喉咙栽进江中。
浪头突然拔高丈余,画舫龙骨发出垂死的呻吟。周泰的瞳孔猛地收缩——借着惨白的月光,他看见三十步外倭船甲板上,有个戴鬼面的头目正挽弓搭箭,三棱箭镞泛着幽蓝的光。
\"公子抓稳!\"他扯断半截缆绳缠住孙权腰腹。几乎同时,三支毒箭撕裂夜幕。第一支擦着他耳廓钉进船板,第二支穿透他左肩锁子甲,第三支直取孙权咽喉。周泰喉间爆出野兽般的低吼,竟用牙齿生生咬住箭杆,咸腥的毒液瞬间在舌尖炸开。
画舫彻底倾覆的刹那,他瞥见孙权怀中的《吴书》残页随浪浮沉,墨迹被血水浸染得愈发狰狞。咸涩的江水灌进肺叶时,他恍惚听见主公说过的话:\"这卷书简,记着江东父老的血泪。\"
冰冷的江底,周泰右腿突然传来剧痛——是倭寇的水鬼在拽他脚踝。他摸到腰间还剩半壶箭,抽出三支反手扎进倭寇眼窝。腥臭的血雾在水中绽开,他趁机扯着孙权往上游。后背接连三记重击,箭矢入肉的闷响隔着江水格外清晰。
两人被潮水推上岸时,周泰的后背已插着三支羽箭。箭尾的青色翎毛在月光下泛着死气,像三朵开在脊背的曼陀罗。孙权挣扎着要给他拔箭,却被他按住手腕:\"箭镞带倒刺...留着还能当兵器使。\"
突然,芦苇荡里传来窸窣响动。周泰反手拔出肩头箭矢,带血的箭头在沙地上划出七道弧线。孙权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倭寇盘踞的七处暗礁方位。\"幼平你...\"话音未落,周泰已撕开衣襟裹住伤口,暗红的血顺着肌肉纹路淌成赤蛟。
当夜营帐,医官剪开周泰浸血的绷带时倒抽冷气。三处箭伤周围的皮肉泛着诡异的青紫,最深的创口甚至能看见森白肩骨。\"这毒怕是...\"老医官话音发颤,\"活不过三日。\"
周泰突然暴起,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突出眼眶。他抓起案上药杵,生生将嵌在骨缝里的箭镞撬出。碎骨混着黑血溅在沙盘上,竟隐约勾勒出钱塘湾的轮廓。\"三日...\"他咬碎半截箭杆吐在地上,\"够杀七个来回了!\"
孙权猛地按住他渗血的肩膀,少年主公的手指在发抖,声音却稳如磐石:\"孤要的不是七处暗礁,是整个东海。\"说着扯下腰间玉珏摔在沙盘上,碎片恰好嵌在倭寇大营的位置,\"幼平可还记得《吴书》开篇?\"
\"吴人善舟楫,以血筑堤。\"周泰咧开染血的牙齿,抓起带毒的箭头在沙地上疾书。血渍晕染开的纹路,渐渐显出弯月形港湾——这正是后世《三国杀》卡牌上\"劫海余生\"原画的雏形。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周泰抄起断成两截的船桨就要往外冲,却被孙权拽住腕甲:\"容我三思。\"少年主公的目光扫过沙盘,突然抓起药杵砸向东南角,\"倭寇既善夜袭...\"话音未落,帐外已传来倭语的喊杀声。
周泰反手将断桨掷出帐外,惨叫声中,他抓起染毒的箭头刺入大腿。剧痛让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明,他想起主公教他识字时说过的话:\"伤疤是勇士的墨迹。\"此刻他浑身二十三处旧伤同时灼痛,仿佛二十三支蘸血的狼毫在皮肉上书写战歌。
\"末将领公子杀出去!\"他撕下帐幔缠住孙权右臂。冲出营帐的瞬间,月光恰好穿透云层,照见海滩上密密麻麻的倭寇。周泰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胸前箭羽簌簌作响:\"来得好!正愁没人试我的新阵!\"
倭寇头目的鬼面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举起涂着人血的太刀,用生硬的吴语喊道:\"孙家小儿...\"话未说完,周泰已如离弦之箭扑至跟前。断桨劈碎鬼面的刹那,他看见对方惊愕的独眼里,映着自己浴血的身影——那模样竟比恶鬼更狰狞。
混战中,周泰的后背又添两道刀伤。他索性扯下残破的锁子甲,露出布满旧伤痕的脊梁。孙权挥剑架住倭寇偷袭的瞬间,突然听见周泰嘶吼:\"公子看好了!\"只见他旋身甩出三支毒箭,箭矢穿透三名倭寇的咽喉后,竟钉在礁石上组成三角阵型。
\"是鹤翼阵!\"孙权瞳孔发亮。少年主公的剑锋突然转向,直指倭寇头目溃逃的方向:\"犯我大吴者...\"话音未落,周泰已如猛虎般扑出,断桨劈开海浪的同时,他替主公喊出后半句:\"虽远必诛!\"
黎明将至时,潮水裹着倭寇的尸体退去。周泰拄着半截桅杆站在浅滩,海水混着血水漫过小腿。孙权走过来时,看见他后背的三支毒箭竟被肌肉生生挤出半寸,箭尾翎毛在晨风中轻颤。
\"幼平...\"孙权刚要开口,却见这铁塔般的汉子突然摇晃。周泰用尽最后力气将染血的箭头塞进主公掌心,沙哑着嗓子挤出句话:\"标...标在沙盘上的据点...末将去去就回...\"话音未落,人已栽进孙权怀中。
医官再次摇头时,孙权突然拔剑抵住他咽喉:\"治不好,就让你尝遍东吴十三种毒箭。\"老医官战战兢兢剖开箭伤,剜出三块发黑的碎骨。昏迷中的周泰突然攥住医官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头:\"不能...撤防...\"
三日后,倭寇大营。当独眼头目看到浑身缠满渗血麻布的身影时,竟吓得打翻了祭神的酒盏。周泰拖着卷刃的长刀踏浪而来,刀尖在礁石上划出刺目的火星。他背后新结的血痂正在崩裂,却笑得比海啸更骇人:\"三日期限...老子来收利息了!\"
海风卷着《吴书》残页掠过战场,其中一页恰好盖在倭寇头目的尸体上。渐渐晕开的血渍,在\"吴将周泰\"四字周围,洇出一圈赤色轮廓——正如后世《三国杀》卡牌上那道象征\"不屈\"的血色战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