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崩塌的轰鸣被厚重岩层吞没,陈玄夜从地下水脉钻出时,临渊城华灯初上。后背的爪痕在冰冷河水中泡得发白,星枢盘却紧贴胸口微微发烫,危宿星位那点红痕如活物般搏动。他摊开手掌,葬仙玉简烙下的焦痕竟与星盘红点位置重叠,形成灼痛的闭环。
“归墟雷狱...”陈玄夜攥紧半块紫玉残片。当铺掌柜尸体爆裂时飞溅的这枚碎玉,边缘断口与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严丝合扣。当年陈家满门被屠的真相,或许就藏在魔主棺椁里。
戌时·东市鱼栏
腌臜的鱼内脏堆在暗巷,陈玄夜剥下运尸工沾满腥臭的罩袍。刚将染血的夜行衣塞进鱼肚,巷口传来铁靴踏地的脆响。八名玄甲卫抬着青铜棺疾行而过,棺盖缝隙溢出的寒气冻僵了满地血污。
“让路!天机阁缉拿邪祟!”为首卫兵挥鞭抽飞挡路的箩筐。
陈玄夜低头蜷进阴影,瞳孔却猛然收缩——青铜棺椁表面錾刻的星图,竟与星枢盘上崩裂的危宿纹路完全一致!更骇人的是棺内渗出冰霜在石板路上凝出字迹:
星盘噬主,亥时毙命
寒意顺着脊骨攀升。星枢盘突然在怀中剧震,危宿红点迸出针刺般的锐痛。他踉跄扶墙,瞥见对面酒楼飞檐下悬着面八卦镜。镜中自己眉心萦绕着一缕黑气,而黑气末端竟连接着...玄甲卫队尾那个跛脚老卒的后颈!
“幽冥教的蚀骨咒。”陈玄夜冷笑。蚀骨咒需取中咒者鲜血为引,可自己受伤后接触过的只有...他倏然摸向腰间皮袋,指尖触到星枢盘边缘黏着的半片鱼鳞——今早藏身的运鱼车!
亥时一刻·城隍庙地宫
腐朽的供桌被推开,陈玄夜沿着石阶潜入地下。甬道石壁渗出腥甜水珠,这是临渊城地脉特有的赤泉,能隔绝灵力探查。星枢盘在此处震频稍缓,但危宿红点已蔓延出蛛网般的血丝。
“找到你了。”跛脚老卒的身影在石阶尽头浮现,黑袍下伸出六条覆满吸盘的惨白触手,“星枢盘的反噬很痛吧?”
触手闪电般刺来!陈玄夜旋身避开,触手尖端扎进石壁竟发出啃噬声。借着磷火微光,他看清触手表面布满细密口器——这是幽冥教噬灵妖的拟态!
“你们怎么知道星枢盘会反噬?”陈玄夜剑尖挑起皮袋里的鱼鳞。
“因为蚀骨咒根本是幌子啊。”老卒怪笑着撕开人皮,露出流淌粘液的本体,“真正要你命的是...”
话未说完,陈玄夜突然将星枢盘按进石壁渗出的赤泉!危宿星痕触到泉水的刹那,盘面二十八宿骤然倒转,北方七宿迸发的星芒如利剑刺向噬灵妖!
凄厉尖啸中,噬灵妖躯体被星芒洞穿。但陈玄夜同样闷哼跪地,星枢盘边缘裂开细纹——强行催动被腐蚀的星盘遭至反噬。赤泉顺着裂纹渗入盘体,危宿血丝竟开始褪色。
“原来赤泉能压制反噬...”陈玄夜喘息着抹去唇边血迹,却见噬灵妖溃散的粘液中浮起枚水晶碎片。碎片映出惊人画面:青铜棺内冰冻的并非邪祟,而是当铺掌柜那颗独眼头颅!头颅天灵盖上插着七根星纹钉,摆成北斗噬魂阵。
子时·天机阁分舵
陈玄夜伏在屋脊,看玄甲卫抬棺进入星辉笼罩的朱门。分舵穹顶的防护阵流转着湛蓝光纹,那是天机阁独门的周天星斗阵,擅闯者会被星光绞成齑粉。但此刻阵法西北角有团不自然的灰斑,恰对应星枢盘上褪色的危宿星域。
“掌柜的头颅是阵眼。”他摩挲着水晶碎片,“星纹钉锁魂,噬魂阵养煞...天机阁有人要用阴煞冲开归墟封印!”
腰间皮袋突然震动。星枢盘自行浮出袋口,危宿星痕渗出缕金丝指向城西——那里正是当铺废墟方向。
当陈玄夜重返焦黑的当铺后院,星枢盘悬停在枯井上方疯狂旋转。井底传来敲击声,他拽起井绳拉上个铁笼,笼里竟关着个脖颈带烙痕的少年!少年一见星枢盘便嘶喊:“快走!他们在炼...”
“炼化星枢盘原主的血脉,对吗?”陈玄夜斩断铁锁。少年颈间烙着水晶棺图腾,与掌柜胸口的印记如出一辙。
“你能看见烙痕?”少年震惊抬头,“只有陈家血脉才...”
话音戛然而止。七道星光如标枪射入院落,天机阁巡夜使的白袍在月下泛着冷光。为首女子手持罗盘,盘面星针直指陈玄夜:“窃取星枢盘,私放魔仆,当诛。”
陈玄夜却笑了。巡夜使腰间令牌的雷纹,与葬仙玉简浮现的“归墟雷狱”四字笔迹相同。他踢翻脚边陶瓮,瓮里当铺掌柜珍藏的赤泉泼洒在地,映出惊人景象——七名巡夜使的影子脖颈处,都连着近乎透明的猩红丝线!
“幽冥教的血傀丝。”陈玄夜剑指苍穹,“诸位究竟是来诛邪,还是来灭口的?”
星枢盘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危宿星域褪尽的红痕彻底转为鎏金色,二十八宿星图在夜空铺展如画卷。当鎏金星纹顺着剑锋蔓延全身时,陈玄夜终于看清丝线尽头——分舵穹顶的星斗阵核心,悬浮着半块紫玉玉佩!
“父亲...”陈玄夜目眦欲裂。那玉佩正是当年他亲手放入父亲棺中的陪葬品!
巡夜使的星光标枪已至面门。陈玄夜不避不让,星枢盘悍然撞向枪尖——
“铛!”
洪钟般的震响中,星斗阵西北角灰斑应声碎裂。分舵深处传来琉璃炸裂声,笼罩建筑的湛蓝光幕瞬间暗淡。七名巡夜使突然僵直,脖颈血傀丝寸寸断裂。
“星枢盘认主了?”为首女子盯着陈玄夜剑身流转的鎏金纹路,突然摘下面具。
月光照亮她左颊的陈旧爪痕——竟与陈玄夜后背伤口一模一样!
“陈家小子,”她染血的指尖夹着枚骨铃碎片,“想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就拿星枢盘来归墟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