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叙心里微软，幽深的眼眸中，隐含的情绪不一，“好。”
察觉到边叙情绪中变化，沈流芳眉头微紧，但转而又放下，转身往卫生所走去。
除了有关边梦兰和边梦雪的事，她没有告诉过边叙梦里的其他事。
而徐文元肯定不止告诉边叙这些。
甚至会有意告诉边叙一些事。
例如她在徐文元的梦里，不光是和边叙离婚，还改嫁了徐文元，连边梦兰和边梦雪的姓都改了。
她记得自己提出要给边梦兰和边梦雪改姓的时候，
不光外面人背后说她有奶就是娘，无情无义不知廉耻。
连徐文元几个孩子都看不上她，明里暗里的讽刺她为了讨好徐文元没有下限。
边叙平反时，谁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有重新起来的一天。
边家人欢欣鼓舞。
沈流芳也为他高兴。
但闲话一直就没停过。
徐文元在知道边叙平反的消息后，就来问她后悔不后悔。
如果她坚持几年，她和边叙就还有可能复婚在一起。
徐文元几个孩子见天的阴阳怪气她。
已经改姓的边梦兰对她也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撒气。
外面认识她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
认为她没福气，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要是她能安安分分地等边叙几年，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边叙平反，可是官复原职。
哪怕浪费了几年，也依然是前途无限。
若是边叙想报复沈流芳，沈流芳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外界不管男女，对女人的道德约束总是格外的苛刻一些。
沈流芳是边叙的前妻。
徐文元是边叙多年的好友。
两人结婚，沈流芳被骂不安分的狐狸精管不住裤腰带。
徐文元却在这件事中完美隐身。
甚至还成了外人口中被狐狸精迷惑勾引的可怜男人‘受害者’。
可笑的是连徐家人和边家人都是这么看的。
没有沈流芳的勾引算计，徐文元这样的好男人怎么会对不起边叙，去娶一个带两个拖油瓶的狐狸精？
……
沈流芳现在可以平淡如水的待之。
但上辈子的她没有这个心态。
她知道边叙平反后，心里并不平静。
她以为边叙就算不会像边家人那样咒骂她，也会失望地看不起她，鄙夷她。
对她来说，后者比前者更让她……受不了吧。
所以边叙来徐家的时候，沈流芳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是担心边叙会当众和徐文元打起来？
还是担心边叙当众给她难堪？
现实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边叙没有因为她和徐文元打起来，也没有故意地提起他们之间的事给她难堪。
反而坦然地把话说清楚了，感谢徐文元这几年对她们母女的照顾，郑重地把她们母女亲手托付给了徐文元。
边叙给了她他能给的最大的体面。
有他这番话，她当时的名声都好了不少。
他回来后，边家人也不在外面指桑骂槐了。
所以边家做的事，她再恨，再报复，也都是针对他们。
……
边叙也下了车，靠在车门边，目送着沈流芳进了卫生所，眼底深处充满了怜惜和懊悔。
有些事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就不存在的。
沈流芳身上很多时候，他都察觉到问题。
作为军人的本能，沈流芳又在军区，他甚至暗地里查过。
但没有查到什么他担心的问题。
只要不牵扯到敌特问题，边叙就不会查下去。
靠着车门，边叙眸色深沉地抽完了烟，周身一种极度压抑的气息萦绕着他。
开车回去。
北城在屋里。
他最近一边等着他爷爷的案子有结论，一边忙活着黑市的事。
若是事情顺利，北城或许就会留在城里，不去涂县了。
很多时候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北灵儿在乡下已经被孙家人安排了了一份工作，在公社当宣传员。
一个知青身份能在当地公社干上宣传员，孙家人出了很大的力。
北灵儿在乡下有孙家人照顾，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放心了。
“舅舅！”北城看到舅舅回来后神色有些不对，语气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吗？”
边叙看到北城，脸色微不可察的冷了几分。
但很快又整理了情绪。
现在的北城和徐文元梦里的北城不一样。
他不应该为了别人梦里发生过的事就迁怒上北城。
他也不应该为了还没发生，甚至不会发生的事迁怒上北城。
可人不是机器，不是设定了不该迁怒，就不会迁怒，不会生气。
想到徐文元梦里北城做的那些事，他捏紧了拳头，骨节泛白，“我没事。”
说完，边叙转身又出了门，“晚上你自己解决晚饭吧，我不在家里吃饭。”
北城神色疑惑地应了下来。
他已经习惯了舅舅忙起来不回家，不在家里吃饭。
可今天舅舅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
……
沈流芳下班回家。
院子里宝珠和边梦雪在写作业。
沈流芳跟华老师打了招呼，晚上边叙要来家里吃晚饭。
华老师饭都差不多做好了，闻言道：“那饭菜可能不够。”
沈流芳：“没关系，去食堂添个菜和饭的事。”
转头，沈流芳给了钱和粮票，打发边梦雪去食堂给她爸打菜打饭。
边梦雪腰杆子挺的笔直，“妈妈，我去去就来！”
离开前，边梦雪特意看了宝珠一眼，给了她一个炫耀嘚瑟的眼神。
只要不写作业，和读书无关的事，边梦雪干什么都愿意。
她觉得宝珠和她是一样的。
但是妈妈只喊她去跑腿呢！
刚去食堂，边梦雪就撞上了从食堂打了两份菜和饭出来的边叙。
“爸！你怎么在这儿？”
边叙也看到了边梦雪，脑子里自动代入了亲手毒死亲生母亲的逆女。
手指动了动，捏紧了饭盒。
压下了情绪后，目光深沉，“你怎么来食堂了？”
边梦雪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敏锐的察觉眼前的爸爸平静的眼神中却带着一股……要揍她的危险感。
不是一般的揍，她形容不出来。
就好像会把倒吊起来，然后拿着裤腰带恶狠狠地抽她！
鲜血淋漓后还撒把盐的那种……
边梦雪打了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有些小惶恐，飞快转动眼珠子，把最近干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到底哪件事露馅了？
偷了爸爸抽屉里的钱被爸爸知道了？
还是她从大哥那里骗钱买糖吃的事被爸爸知道了？
总不会是她以宝珠的名义问大哥要钱的事被爸爸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