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君把最后一页泛黄的《九阳神功》2.0抄本压进字典时，指节在硬壳封面上抵出青白的印子。
铁盒里躺着枚只剩半截纹路的特殊符文，青灰色的光丝正顺着盒缝往外渗，像被抽干了血的蚯蚓。
他盯着那符文看了三秒，突然低笑一声，指尖蹭过字典边缘——封皮内侧新浮现的“般若”二字还带着墨香，是合并功法时自动显形的。
“肉疼归肉疼。”他伸手摸了摸铁盒，指腹被符文残余的凉意激得一颤，“但这效果……”他掀开字典，功法内页的行间距比原先缩了三分之一，原本分散的“刚猛”“火劲”等批注全被揉进了正文，字里行间流转着细若游丝的金光，“比单练两门强了不止一筹。”
窗台上的绿萝在风里晃了晃，他忽然想起方才合并时，人皮经文上的符文突然震动，像有活物在皮下爬。
当时他手一抖，差点把502胶水洒在女儿递来的草稿纸上——那纸边角还留着衣衣用蜡笔画的小蛋糕，奶油花歪歪扭扭的。
他摸了摸裤兜，里面还装着早上给衣衣扎辫子时扯断的皮筋，毛躁的橡胶刺得大腿发痒。
“得再试一门。”他把字典扣上，金属搭扣咔嗒一声，“《紫气东来先天功》主柔，《九阳神罡》偏刚，要是能再融一门火系……”他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发亮的眼睛，“突破夜游使层次，就有底气接更棘手的案子了。衣衣开家长会时，也不用再填‘自由职业’了。”
某宝的“武林秘籍专营店”图标在屏幕上跳了跳。
林树君点进去的手顿了顿——上次在这儿买《大梦心经》，结果寄来的是本《周公解梦》，商家还说“心诚则灵”。
但这次不一样，他捏了捏裤兜里的皮筋，拇指重重按了下去。
对话框里的自动回复让他挑眉。
从前那个“武林盟主”的Id不知何时换成了“小仙女·秘籍推荐官”，原先的“欲练此功，必先……”的恶趣味句子也变成了：“客官是要找合练功法吗？本仙掐指一算，您需要火系的哦～”
“系统更新了？”他敲出一行字：“有火系内功吗？要能和刚柔并济的功法融合的。”发送键刚按下去，对方秒回了个兔子蹦跳的表情包：“当然有～《纯阳无极功》最适合啦！刚而不僵，暖而不燥，和您之前买的《九阳》能打配合呢～”
林树君的拇指悬在“购买”键上，想起上次被坑的经历，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手机在掌心震动，又是一条消息：“客官是不是担心货不对板？本仙给您看鉴定图～”图片弹出来的瞬间，他瞳孔微缩——泛黄的绢帛上，“纯阳无极功”五个字力透纸背，边角还染着暗褐色的血渍，“这是……古墓派的？”
“客官好眼力～”小仙女的回复带着波浪线，“这功法在地下黑市流了三手，上一任主人是被火鬼缠死的，所以火气特别纯。您买回去要是不满意，本仙给您退符文！”林树君盯着“退符文”三个字，想起铁盒里那截残符，突然笑了。
他快速填好地址，付款时手指在“加急发货”上顿了顿，还是点了确认——衣衣下周要开运动会，他得赶在那之前突破。
退出某宝时，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成了20:58。
“店铺十点关门。”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顺手扯了扯皱巴巴的t恤下摆，“得下去看看老周收摊没，省得他又把算盘落我这儿。”
二楼到一楼的木楼梯吱呀作响。
林树君扶着栏杆往下走，第三级台阶的松动处硌得脚底发疼——这毛病说了半年，老周总说“破台阶有灵气”。
快到一楼时，一串清脆的铜钱碰撞声钻进耳朵，混着老神棍特有的沙哑嗓音：“女娃子印堂发暗，最近可碰着不干净的？”
他脚步顿在楼梯转角。
透过半开的布帘，能看见老神棍的卦摊支在玻璃柜台前，红布上摆着龟甲、铜钱和半块缺角的罗盘。
高淑画坐在小马扎上，米色针织衫的袖口挽到手腕，露出一截青白的皮肤。
她的手指绞着裙角，发梢在暖黄的射灯下泛着青灰，像沾了水的香灰。
“老神棍又忽悠人了？”林树君扶着楼梯扶手弯下腰，嘴角勾出点笑。
老神棍的卦筒“当啷”一声磕在柜台上，他抬眼正撞进林树君的视线，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大：“小林子？来得正好！你瞅瞅这女娃——”
高淑画猛地转头。
林树君的笑僵在脸上。
她的瞳孔里浮着层薄雾般的青灰，和人皮经文上流动的纹路一模一样。
“老板，您这儿的风水摆件……”高淑画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尾音轻轻颤着。
林树君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铁盒里的残符突然发烫，隔着两层布料烙得大腿生疼。
他看着老神棍拈起一枚铜钱，铜钱表面的“乾隆通宝”四个字正缓缓扭曲，变成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符号。
楼梯下的挂钟敲响十点。
林树君望着高淑画垂落的发梢，突然想起昨晚在铁盒里看到的人皮——那上面的纹路，和她瞳孔里的青灰，竟一丝不差地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