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念得煞有其事,好像肚中的小人儿真能听到一样。谢绾姝哭笑不得,
“好了,以后,我多注意些,不接触那些有味道的东西就是了。”
主仆俩又说了会儿话,谢绾姝明显有些乏。
梨月赶紧扶她躺下,自己悄声退出屋去。
谢绾姝的身子沉甸甸的,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时睡时醒的。
醒来后,已是午后黄昏。
梨月听到屋里有动静,端着煨在火上的清淡小菜便走进去。
“小姐,你可算醒了。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我特意做的,保证一点重的味道都没有。”
淡雅的清香扑鼻,谢绾姝的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起。她起身下床,在餐桌边坐下,惬意地吃了起来。
这时,梨月又从外面端了酒壶来,“还有这个,小姐爱喝,那梨月便每日都给你温上一壶。”
谢绾姝笑着点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这夜,裴凛川自然又没有等到谢绾姝。
一打听才知,谢绾姝大约是因为酒醉,竟然睡了整整一日。
而午后时,她竟然又喝了一壶。
什么时候,她竟然有了喝酒的癖好?
还是那日裴袁氏去时,与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伤心,以至于整日买醉?
裴凛川心有疑惑,他叫来玄羽,“去打探下二爷那边的状况。”
虽不想承认。可是,能让谢绾姝突然如此反常,除了与裴羡之有关的事,他想不到其他。
玄羽亲自去二爷的房中探查一圈,不一会儿,就将二爷的近况打探得清清楚楚。
只是,回去复命时,他有些忐忑。
“二爷身体已经大好,江御医推测,近几日便可苏醒。”
裴凛川冷笑两声,“这新来的江御医倒是尽职尽责。”
不过,裴羡之将醒,对于谢绾姝来说,是件好事。这有什么可难过的,要日日买醉?
裴凛川看向欲言又止的玄羽,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是,”玄羽应声,
“听说,二爷卧床后,身边侍奉的,是当日害二爷落水的娼妓,名叫柳扶夕。这事儿,夫人一直瞒着众人,日子久了,倒也传出些风声。”
“这样......”裴凛川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很快,所有事都理通了。
大约,是裴袁氏承诺柳扶夕,二爷醒来后会给个位份之类的。
而谢绾姝觉得自己前程无望,这才自暴自弃吧。
这一刻,对于孤立无援的谢绾姝,裴凛川是心疼的。
可是,他又私心作祟,不想替谢绾姝除去这麻烦。
毕竟,柳扶夕这事,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助力。
“本王知道了。这几日盯住谢小娘子那边,千万别让她再做其他傻事。”
叮嘱过后,裴凛川挥退玄羽,又叫来季风。
“你那里可还有解酒的药薰?要味道淡雅些,不易被人察觉的。”
季风自然知道这药是给谁用的,忙将最好的取出献上。
因为白日里睡得多了。这晚,谢绾姝很晚才睡。一墙之隔,裴凛川一直陪着她。
直到暗卫传来消息,说谢绾姝那边已经熄灯好一阵儿后,裴凛川才带着药熏,悄悄潜入谢绾姝的房中去。
他将药熏燃好,又在谢绾姝的床前站了一会儿。
喃喃地自言自语一番:“本王允你难过几日,过了这几日,就尽快振作起来。本王可是每天都在想你。”
这一切,床上熟睡的人自然浑然不知。
裴凛川也没有多加停留,待药熏燃尽后,便悄声离开。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谢绾姝却依旧没来找他。
裴凛川逐渐没了耐性。之前夜夜看得见摸得着的相思,此刻咫尺天涯。
巨大的空虚笼罩着他,他决定不再这样被动地等待。
是夜,久未被召见的舞姬们再次被传来。只是这次,她们并没有被邀请进屋内跳舞,而是排排站于院中。
裴凛川手握谢绾姝之前遗落的那个藕荷色剑穗,面无表情地坐于前方。
玄羽和季风在舞姬们所站的墙根边沿不断地走动着。
玄羽扯着嗓子喊道:
“王爷丢的东西,可是极为重要的。这剑穗,就是那贼人落下的。如果你们有谁认得,就将它的主人供出来,也算立功一件。”
舞姬们一听说王爷有重要物件丢失,全都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团。
“不是奴家!”
“奴家从未见过这东西。”
“奴家不知啊。”
“还请王爷明查。”
.......
季风看着她们被吓破胆的样子,也觉得可怜,毕竟,他知道,这只是一场无妄之灾。配合王爷演戏罢了。
可是,裴凛川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他退后几步,离那些舞姬们远离了些,对着那墙面,继续道:
“这剑穗是藕荷色的,配着六粒珍珠和两枚玉粒。样式独特,一看就是出自坊市最东边的那间玉肆。”
季风的话顿了顿,明知是在做戏,对于接下来的狂妄之言,还是有些不敢出口。
他看了看玄羽,玄羽只将视线瞥开,没有看到他的求助一般。
发觉他们二人的为难,裴凛川亲自出声,
“尽快将本王的东西主动还来,若一直躲着不见,待本王查到你身上,那可就不是只归还东西这么简单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低沉又浑厚,如闷雷一般,穿过墙去。震着这片天地之下的每一个人。
舞姬们噤若寒蝉。同样被震慑住的,还有墙那边的谢绾姝。
季风接过话,继续道:“今夜为限,你们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舞姬们听说这就可以走了,全都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散去。
在这边儿看热闹的谢绾姝却紧张起来。
同样在看热闹的梨月见谢绾姝脸色泛白,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
“小姐可是累了,热闹已散,我们也回屋去吧。”
谢绾姝怔怔地点头。
回屋之后,谢绾姝还是觉得此事怪异。忙让梨月将那柄软剑寻找出来。
待再次看到它时,谢绾姝只觉呼吸困难,血液都凝固成一团。
因为——
系于剑柄的那条剑穗,竟然真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