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驱散了夜幕的阴霾,却未能驱散朝堂之上那悄然滋生的复杂暗流。一道圣旨,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北周的权力中枢激起千层浪。原司书上士颜芝仪,这位以倔强耿介闻名的老者,一夜之间获任威夷大将军,不仅特赐府第一座,食邑增至五百户,更有良田千顷、铜钱五百贯与帛二十匹的丰厚赏赐,且被委以主管朝廷武备的重任。
消息如疾风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传进了刘昉和郑译的耳中。彼时,刘昉正慵懒地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闻此讯,玉佩“啪”地一声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数片。“这是何道理?”他怒目圆睁,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矮凳。
郑译也在自家书房中,手中的书卷“哗啦”一声掉落在地。他双眉紧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交织的神情。“我们为杨坚那厮拼尽全力,助他登上辅政大臣的宝座,他却如此行事,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郑译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昉在屋中来回踱步,犹如被困笼中的猛兽,每一步都带着怒火。“那颜芝仪不过是个迂腐至极、不懂变通的倔老头,凭什么得此厚赏?杨坚此举,实在是太偏心了!”刘昉越说越气,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郑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说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杨坚如今权势渐大,若不趁早敲打,日后恐怕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他随即抓起披风直奔刘府而去。
到了刘府,他向刘昉说明了来意。刘昉随即点头表示同意:“走--!我们去随国公府讨要说法!”说罢,他抓起一旁的披风,便与郑译一同匆匆出门,直奔随国公府而去。
二人来到随国公府,门吏见是刘昉和郑译,不敢阻拦,忙将他们引入府中。杨坚正在书房中审阅公文,听闻二人来访,心中暗叫不好,却也只能整衣出迎。
刘昉一见杨坚,也不顾平日的礼数,大声质问道:“杨公,你可做得好事!我与郑公为你鞍前马后,费尽心力,助你登上高位,你如今却将如此肥差与厚赏给了那个颜芝仪,这是何意?”
杨坚心中虽对二人的贪婪与鲁莽极为厌恶,但为顾全大局,仍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二位仁兄,切莫动怒。此事自有缘由。如今国家局势复杂,颜芝仪虽为人倔强,却在武备制作方面有独特才能。我委以他重任,实是为了朝廷的安稳着想。”
郑译冷笑一声,说道:“杨公,你这番说辞,未免太过冠冕堂皇。我等不信,难道我二人就无才能?为何不给我们这般机会?分明是你忘恩负义,偏袒那颜芝仪。”
杨坚眉头微皱,耐心解释道:“二位仁兄,你们在朝中所做贡献,我杨坚怎会忘记?只是此次武备之事,非颜芝仪不可。待日后有合适机会,我定不会亏待二位。”
刘昉却不依不饶,说道:“杨公,你这话可说了不算。今日若不给出个满意的交代,我们绝不罢休!你以为随便几句好话,就能打发我们?”
杨坚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面色一沉,说道:“二位,你们也是朝廷重臣,当以国事为重,怎能如此不顾大局,只为一己私利纠缠不休?如今北周内忧外患,我身为辅政大臣,所做一切皆为国家考虑,而非偏袒任何人。”
刘昉和郑译被杨坚的气势镇住,一时语塞。但二人心中的贪婪并未就此消散,眼神中仍透着不甘。
杨坚见状,深知若不加以安抚,恐生事端。他缓了缓语气,说道:“二位仁兄,此次确实委屈你们了。这样吧,我个人赏你们每人一千贯铜钱,聊表心意。希望你们日后能以国事为重,不要再为这些琐事争执。”
刘昉和郑译听闻有铜钱赏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二人对视一眼,刘昉说道:“杨公既然如此慷慨,我们也不好再纠缠。只是希望杨公日后莫要忘了我们的功劳。”
杨坚心中对二人的贪婪厌恶至极,但仍强忍着说道:“二位放心,我杨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也望二位能明白,国家大事,重于一切。”
刘昉和郑译收起了之前的愤怒,笑嘻嘻地接了赏赐,告辞而去。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杨坚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二人如此贪婪,不明大义,日后必成大患。”杨坚暗自思忖,心中对二人的痛恨又加深了几分。
杨国旗现在算明白了----刘昉和郑译当初助他上位,本就怀有私心,如今见颜芝仪得势,便不顾国家利益,公然前来讨要说法,实在是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之辈。而自己,虽暂时以赏赐平息了他们的怒火,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未来,随着局势的发展,如何妥善处理与这二人的关系,如何平衡各方势力,确保北周的稳定,成了他心中沉甸甸的忧虑。
“郑译兄--,这杨公还真是慷慨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千贯!”刘昉望着自己身后三辆牛车上拉的铜钱,喜滋滋地说道。
“他给颜老头的赏赐不比给咱们的少,那颜老头再有本事儿,也没有咱们两位的功劳大。有那颜老头儿的,就得有咱们的。”马背上的郑译瞥了一眼刘昉,不屑地说道。
“郑译兄--,这一千贯你打算怎么花?”刘昉望向与自己并驾齐驱的郑译问道。
\"俗话说越穷越改门、越富越扒坟,我打算把我老郑家的祖坟修一修。”郑译挑了挑眉、骄傲的说道,“刘昉兄--、你呢--?
“我那个二夫人一连给我生了俩个大胖小子,她住的院子和她身上的首饰也该换换啦--!”
……
刘昉和郑译在返回的途中,满心欢喜地算计着那一千贯铜钱的用途。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贪婪与短视,已在杨国奇心中埋下了深深的厌恶与防备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