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竹魄望见言沛宛眼中的厌恶之色,那到了嘴边的质问便如鱼刺般卡在喉间。
言沛宛瞧了池竹魄身后的玉兰一眼,玉兰当即会意,解释道:“宛姑娘,我适才听到你与我家姑娘争吵,一时慌了神,才去寻门主帮忙,绝无他意。”玉兰的眼中满是急切之色,眼神却清澈如水,言沛宛心下了然,她应是听到二人争辩,想找池竹魄帮忙。
池竹魄眉头紧蹙,看向言沛宛,声音温柔地说道:“莫要打扰你姐姐休息了,你有何不满,尽可与我说,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先与我出去吧。”
言沛宛心中暗骂:好一个狗男人。
“师父,你误会了,我适才与宛儿不过是闲谈了几句,其间虽有争执,但与你并无关系。”言沛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解释道。
“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无需多言。”
言沛宛的脸上已露出几分不耐,缓缓说道:“我观姐姐如今这般模样,想来是晨间与姐姐话未说透,你们还是再好好聊聊,免得将来后悔。我无事便不叨扰了,先行一步。”
言罢,言沛宛也不待人回话,转身便走,头也不回。池竹魄见言沛宛转身离去,急忙跟了出去。玉兰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看向言沛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愧疚。
言沛宛出了甄钰阁,嘴里喃喃道:“再犯贱,我就是狗。”
“生气了?”池竹魄的声音如幽灵般自身后传来。
“啊!”言沛宛像只受惊的兔子,被身后的池竹魄吓得不轻,她转过身,手抚着胸口,大声叫嚷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言沛宛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她现在真是半点儿都不想搭理这个狗男人。
然而,池竹魄却如牛皮糖一般,紧紧地跟在言沛宛的身后。言沛宛无奈地转过身,没好气地问道:“师父,你的玉清阁可不在这边。”
池竹魄的声音闷闷的,就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那你的甄宓阁似乎也不在这个方向吧?”
“我是要去邱月阁,自然要走这条路。”言沛宛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
池竹魄咬了咬嘴唇,眼神冷厉,如刀子一般,他恶狠狠地说道:“不许去!你一个小丫头,老往男人院子里跑什么?”
言沛宛撅了撅嘴,轻声嘟囔道:“我以前不也老是往你院子里跑。”
池竹魄听闻,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满脸欣喜地说道:“小沛宛,你想起来了?”
“没有,只是师兄他们都这么说罢了。”言沛宛的声音不大,像是一阵轻风,稍纵即逝。
池竹魄的眼底尽是失望,他再次抬头,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无妨,总有一天你会回忆起来的。”然而,这句话仿佛只是他说给自己的宽慰,聊以自慰罢了。
言沛宛却不以为意,她转头看向池竹魄,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别为我操心了,我知道分寸,而且我本就是去找五师兄的,我还有事呢。”
“你找他何事?你们两个三天两头聚在一起,成何体统!”池竹魄冷声呵斥。
“但是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何不妥?而且这是我们弟子之间的私事。”
“哼!男未婚,女未嫁?我看你是觉得你的五师兄活的太久了?”池竹魄眯起眼,语带威胁。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言沛宛惊愕不已,她万万没想到池竹魄会说出这番话。居然威胁她。
“字面上的意思,你若想小五安好无恙,就与他保持距离。”池竹魄的话语冰冷刺骨,仿佛能将人冻结。
言沛宛听闻,面色亦如寒霜凝结,凉意袭人,她冷然道:“师父这是在恐吓我?身为七弦门弟子,难道连交友的自主权都被剥夺了?稍有忤逆师父之意,便要遭受惩处,甚至生命危险。难道这就是师门规矩?”
池竹魄眉头紧蹙,看向言沛宛,心中妒火中烧:她竟然在维护小五,现如今居然为了小五对他恶语相向。
师徒两人不欢而散,当然言沛宛自是不敢再去找季成礼了,她也是怕季成礼因为她真的被池竹魄处置了。
翌日
备好的马车如忠诚的卫士一般,一早便在七弦门门口静静候着。言沛宛身后紧跟着海棠和春梅,两人手提包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季成礼也在言沛宛身旁,看着海棠一边抹着眼泪,季成礼觉着有些好笑,只见海棠抽抽搭搭地说道:“姑娘,你要快些回来,海棠会想你的。”
言沛宛宠溺地拍拍海棠的头,柔声说道:“好海棠,姑娘也会想你的,莫要再哭了,再哭我可就舍不得走了。”
海棠点点头,上前紧紧抱住言沛宛。言沛宛面朝着门,看到言沛茹带着玉兰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宛儿……我来送送你。”言沛茹一脸忐忑地看向言沛宛,毕竟昨日两人不欢而散,闹得很是厉害。
言沛宛没想到言沛茹今日会来送她,毕竟昨日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但既然女主来送她,她自然不能打人家的脸,于是点点头,故作冷淡地说道:“谢谢你能来送我,姐姐,你自己保重身体。”
面对言沛宛如此明显的敷衍,言沛茹也不与妹妹计较,她往前一步,拉住言沛宛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宛儿,我昨日连夜为你做了你爱吃的糕点,你路上吃。你就别记恨姐姐了,好吗?”
“姐姐,我从来没记恨过你,我已经放过了自己,你也别老是抓着以前的事不放,谁人不都是向前看?”言沛宛不想与言沛茹多说,毕竟类似的话她也说过很多,奈何人家听了与没听也差别不大。
“我……”眼见着言沛茹还要说什么,言沛宛却不想再听。季成礼看出言沛宛的不耐烦,立马上前拉着言沛宛,犹如护花使者一般说道:“茹师妹,你们姐妹什么时候都可说知心话,小师妹马上走了,我也有话要与她说,你且先把妹妹借我用一用。”
“哎……”言沛茹眼见着季成礼拉走言沛宛,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她还想再跟妹妹说几句,这个五师兄好没眼力见。
言沛宛被季成礼拉到一旁,疑惑地眨了眨眼,宛如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师兄,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季成礼摸摸言沛宛的头,温柔地说道:“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我在这等你回来。”言沛宛被季成礼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了个大红脸。这个季成礼突然怎么了?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
海棠偷偷望向两人,刚好看到此景,激动得直撞春梅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快看,快看春梅姐,姑娘跟五师兄两人那腻腻歪歪的样子,好般配啊!”
一边说一边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声音被旁人听到,春梅闻言望向两人,也跟着笑了。
言沛茹也看到看看的画面,眉头紧锁:这两人何时变的这般亲近了?
还不等言沛茹深思,池竹魄与常逸就从门内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一帮弟子,浩浩荡荡,如汹涌的潮水一般。看到季成礼和言沛宛两人单独在一起,池竹魄的眼神有些发凉,如寒潭之水,冰冷刺骨。
言沛宛看到池竹魄看向季成礼的眼神充满恶意,立刻挺身而出,挡在季成礼身前。这一举动让池竹魄的脸色更加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而这一举动却让季成礼心中一暖,如春风拂面。他看向言沛宛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常逸的身子微微一僵,心中暗自叫苦:一会这马车里可怎么待得下去?
春梅看到常逸,垂下眼眸,眼中满是不舍,她紧紧地抓着自己手里的另一个包袱,深吸两口气,给自己暗暗鼓了鼓劲,然后抬头走向常逸,有些局促地说道:“常大夫,这一路上还望你多多帮忙照顾我们姑娘。这是我昨日准备的小食,你留着路上吃。”
常逸没想到春梅还惦记着自己,顿时喜出望外,脸上乐开了花,说道:“多谢春梅,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们姑娘的。”接过包袱时,常逸上半身微微前倾,低声说道:“等我回来,小姑娘。”
春梅微微诧异,张着小嘴,瞪大眼睛看向常逸,常逸满脸笑意,看着春梅那张因为羞涩而涨得通红的脸,心中更是像有一只小鹿在砰砰乱撞。
池竹魄不紧不慢的走到言沛宛与季成礼之间,笑道:“小五,我与小沛宛不在的时日七弦门就先交由你来操心了。”
季成礼嘴角轻扯,“师父放心,弟子会积极处理门中事务,等你跟宛儿回来。”
“哼!好,小沛宛时辰不早了,走吧。”说完不等言沛宛开口拉着言沛宛的手走向马车。
言沛宛想把池竹魄的手甩开,焦急的低声道:“师父,你放开我,别抓着我的手啊。”可是无论言沛宛怎么甩都甩不开池竹魄的手,两人路过言沛茹时,言沛茹也想张口上前劝劝,奈何池竹魄直接无视,拽着言沛宛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言沛宛才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池竹魄抓红的手腕,瞪了池竹魄一眼,池竹魄脸色依旧不善,良久马车里传来池竹魄的声音,“常逸,你是想跟着马车跑吗?”
常逸:“……………”
常逸站在马车外的身子一僵,他要是体力好他还真想跟跟着马车跑。
常逸在车外咬了咬牙,掀开车帘,坐到言沛宛对面,言沛宛看到常逸一脸的愁相,不禁觉得好笑。
言沛宛掩嘴偷笑,正好被常逸抬眼看到。
“嘿!你这小丫头,幸灾乐祸个什么劲?”
“对不起常大夫,我就是看你刚刚那小媳妇似的表情,就是觉得有些好笑而已。”常逸没想到言沛宛会这般直白的笑话自己,心里更是憋屈。
言沛宛其实对这两个人都不太顺眼,二话不说,直接打开包袱,把自己准备的小零嘴拿出来吃。常逸看到言沛宛的小零嘴,这才想起自己也有啊,春梅也给自己准备了。于是,他也把春梅给自己的包袱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肉干、糕点,还有一些酱肉。
言沛宛直接在茶壶里扔了一些果干,池竹魄看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是出来野游的吗?”
常逸此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回道:“阿魄,你不懂,这长路漫漫,要是没有点解闷的小零嘴,那得多无聊啊!你要不要也尝尝?”
池竹魄看了看常逸面前的包袱,又看了看言沛宛面前的包袱。常逸则顺着池竹魄的目光看过去,好家伙,那零食可真是五花八门啊,言沛宛原本正专心埋头吃着东西,突然感觉头顶有两道目光盯着自己。她抬起头一看,发现池竹魄和常逸都盯着自己的包袱看。
言沛宛就算再不待见这两人,也不好一个人吃独食,只能不情不愿地问道:“你们也一起尝尝吧,这些都是我跟春梅、海棠自己做的,味道还算不错。”
池竹魄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意,常逸也不客气,毕竟言沛宛的包袱里好吃的花样可比自己的多。
三人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喝着果茶,坐在马车里也不算无聊,就在言沛宛打着哈欠快睡着时,马车突然不动了,外面齐叔声音响起:“来者何人?”
只见十几个蒙面大汉站在离马车两三百米的地方,听到齐叔的话,为首的大汉道:“告诉你又有何用?现在还是个喘气的,一会就是个躺平的,我劝你还是留些力气吧。”
齐叔见大汗如此嚣张,侧头对着马车内说道:“门主,来了十几个刺客。”
池竹魄随手在桌子上,拿了一个蜜饯子放进嘴里,看向常逸示意他下车。
常逸与池竹魄都下了车,言沛宛明白这是师父要亲自出马,不用她下车,那她可以在车上看戏吧?言沛宛立马推开车门,把帘子掀开,拿了包零嘴靠在车门上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