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梧桐树梢,在苏宅的白色窗棂上织成金网。林惊鸿赤脚踩在橡木地板上,苏云波的亚麻衬衫衣角被她攥出褶皱——昨夜暴雨突袭时,他翻遍半座城买来的姜茶还温在珐琅壶里。她腕间的翡翠镯滑到肘弯,凉意渗入昨夜被他咬出齿痕的肌肤,像某种隐秘的烙印。
\"董事会停摆三天。\"苏云波蜷在藤椅里,指尖卷着她睡乱的长发,\"老爷子生前最爱的茶园开园了,去尝尝明前龙井?\"
林惊鸿的睫毛颤了颤,晨曦穿过她握着骨瓷杯的手指,在檀木桌面投下蝴蝶振翅的暗影:\"苏明城的人还在盯梢。\"
\"所以才要光明正大私会。\"他忽然叼走她唇角的茶沫,龙井的苦香在齿间漫开,\"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天作之合。\"
茶园的晨雾裹着新芽香。林惊鸿的草帽被风吹落,鹅黄色缎带掠过苏云波的领口,惊起采茶女竹篓边的白鹭。他追着那抹飘摇的鹅黄跑过茶垅,露水沾湿的西装裤脚扫过嫩芽,蒸腾出青涩的苦香。
\"十岁被绑架那回,绑匪把我藏在这片茶园。\"苏云波忽然扣住她脚踝,摘去沾上的苍耳刺球,\"当时蜷在茶树底下想,要是能活着出去,定要带心爱的姑娘来闻茶芽香。\"
林惊鸿的指甲掐进他手腕:\"你确定是心爱的姑娘…\"她的细高跟陷进松软红土,\"还是棋逢对手的猎物?\"
白鹭掠过两人头顶,羽翼剪碎晨光。苏云波的拇指抚过她脚踝的旧疤——那是大四跨年晚会,他为她挡酒时被碎玻璃划伤的位置。她突然抽回脚,腕间翡翠镯撞上茶树主干,惊落几片陈年枯叶。
茶坊的老榆木桌沉淀着包浆。苏云波握住她执壶的手,沸水冲开碧螺春的瞬间,白雾描摹出两人交叠的轮廓:\"大二暑假,你在茶艺社打碎的那把顾景舟紫砂壶…\"
\"是你托人从宜兴重制的?\"她手腕轻旋,茶汤在空中划出新月弧线。
他唇峰擦过她耳尖:\"壶底刻着咱俩的名字缩写,埋在后山第三棵桂花树下。\"
竹帘忽被风卷起,惊飞梁下的燕。林惊鸿的簪子松落,青丝扫过他喉结的旧疤:\"苏明城要是知道你把商业机密换成情书…\"
\"他书房暗格里,还锁着你十八岁寄来的绝交信。\"茶盏突然倾斜,滚水烫红他虎口,\"林顾问要不要亲自取回来?\"
正午的日头晒软茶垅红土。林惊鸿蹲在老茶树根旁,苏云波的银质打火机撬开生锈铁盒。褪色的电影票根裹着干枯的桂花,是毕业典礼那晚错过的《怦然心动》。她的珍珠耳坠掉进土坑,苏云波徒手扒开板结的泥块,指缝渗血染红票根上的日期。
\"那晚我在影院等到散场。\"他展开皱巴巴的票根,\"保洁阿姨说,有个穿红裙的姑娘在消防通道哭。\"
林惊鸿的牙齿陷入他肩头:\"因为你答应要带我看星空。\"她的发梢沾着茶花碎瓣,\"结果等来的是你和万晟千金订婚的新闻。\"
暮色染红采茶女的头巾时,茶园突然停电。万顷茶山坠入墨色星河,应急灯的暖黄光晕在竹枝摇晃,浮尘都成了银河碎屑。林惊鸿的赤足陷进他铺在青石板的西装外套,腕间翡翠泛着萤火虫的幽光。
\"老爷子说这镯子能测真心。\"她突然将冰凉的玉贴在他心口,\"说谎的人,会被翡翠吸走魂魄。\"
苏云波衔住她指尖:\"那你该听见,它说我七岁就想娶梳麻花辫的邻家姑娘。\"
蝉鸣撕开夜幕,林惊鸿在月光下摊开掌心——躺着当年被他父亲撕碎的情书残片,娟秀字迹拼成半阙《鹊桥仙》。茶垅深处传来采茶女的夜曲小调,混着远处溪流的叮咚,酿成醉人的蜜。
\"翡翠测不出真心。\"她将残片按在他渗血的指缝,\"但这个可以。\"
苏云波忽然抱起她跌进茶垅,惊起的夜露沾湿睫毛,像年少时偷尝的初吻。茶芽的清香混着她发间的雪松香,在唇齿间发酵成陈年的酒。
子夜的更声荡过茶山。林惊鸿蜷在晒茶场的竹匾里,苏云波的领带缠住两人交握的手。北斗七星倒悬在晾茶架上方,他忽然指着天枢星方向:\"知道为什么收购万晟那天,我非要选江景套房?\"
\"为了监视码头货轮?\"
\"因为那间浴室能看到猎户座。\"他咬开她衬衫第三颗纽扣,\"大二天文社夜观星象,你说过要嫁能为你摘下猎户腰刀的人。\"
露水凝在晾茶架的尼龙网上,坠落的瞬间折射出七彩光斑。林惊鸿的脚趾蹭过他小腿的旧伤——那是绑架案留下的弹痕。苏云波忽然将人打横抱起,踏着茶垅间的萤火走向老宅。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她咬着他耳垂呢喃,\"苏明城的人已经拍到三十七张照片。\"
\"正好做婚礼请柬的配图。\"他踹开雕花木门,\"老爷子留下的龙凤烛,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