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痕是被冻醒的。
他发现自己悬在千丈冰壁上,凌寒的冰魄剑正钉入岩缝,剑柄缠着的蛟筋索勒得他肋骨生疼。往下望是翻涌的玄冥雾海,隐约可见幽冥宗黑幡在雾中穿梭,像嗅到血腥的鲨群。
“吞了化神期尸傀还能活命,你倒是比坊间传的命硬。”凌寒单足点着凸岩,手中白玉尺泛起星芒,正将追兵祭出的血符击碎。她蓝衫下摆染着黑血,显然镇魔棺爆炸时受了暗伤。
墨无痕摸了摸后腰,那道被骨钉划出的伤口竟结着冰痂。他忽然记起昏迷前混沌气旋的异动,脱口问道:“仙子方才说的吞天诀...”
“噤声!”凌寒突然挥尺斩断绳索。墨无痕尖叫着坠向雾海,却在触到黑雾的刹那被冰莲托起。雾中传来凄厉嚎叫——三具血尸扑了个空,被玄冥雾蚀成白骨。
冰魄剑凌空划出符阵,两人瞬移到半山石窟。墨无痕瘫在地上干呕,瞥见凌寒掐诀时腕间闪过的奴印,那是世家死士才有的烙印。
“给你半炷香。”凌寒甩出个冰玉瓶,“喝了。”
瓶中是冒着寒气的碧色药汁,墨无痕嗅到雪蟾髓的味道。这玩意值三十块上品灵石,他曾在黑市见幽冥宗执事交易过。仰头饮尽的刹那,他故意让药液从嘴角漏出几滴。
地面突然结冰,漏出的药液凝成冰针抵住他咽喉。
“装傻在我这儿不管用。”凌寒的白玉尺挑起他下巴,“能在血尸傀爆炸中活下来,要么是幽冥宗暗子,要么...”她眸中闪过刻骨恨意,“跟三年前青岚谷惨案有关。”
墨无痕后背渗出冷汗。青岚谷灭门案是玄阴坊禁忌,据说谷中三百修士一夜化作血泥,现场只留下带“柒”字的令牌,与镇魔棺中那块一模一样。
石窟外忽然传来锁链拖地声。
凌寒神色骤变,冰魄剑在洞口布下七重霜幕。墨无痕趁机摸向她腰间令牌,却被白玉尺敲中手腕。尺身浮现的“天机”二字让他如遭雷击——这分明是仿制的阁主令!
“你不是天机阁的人!”他嘶声道。
“彼此彼此。”凌寒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烧伤,“三年前青岚谷被血祭时,我见过你的混沌气旋。”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墨无痕脑海。他看见冲天火光中,灰袍人抬手间吞噬整座护山大阵,胸口腾起的混沌气旋与自己如出一辙。那个灰袍人转身时,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
锁链声已到洞口。
凌寒突然咬破指尖,在墨无痕眉心画出冰符:“想活命就放开气海!”
混沌气旋不受控地爆发,墨无痕感觉神魂被撕成两半。冰符与黑雾在他体内绞杀,洞外传来血肉崩解声——七具血尸傀刚触到霜幕,就被反噬成冰渣。
“果然...”凌寒咳着血笑出声,“只有混沌灵体能引动血印反噬。”
墨无痕蜷缩着抽搐,瞥见地上融化的冰渣里渗着金丝。这是幽冥宗\"锁魂金线\",专克元婴修士,难怪凌寒要借他的体质破局。
“玄阴坊早被幽冥宗渗透了。”凌寒擦去嘴角血迹,“表面上黑市由四海商会掌管,实际所有鬼市拍卖的活人炉鼎...”她甩出块留影玉,画面里被铁笼运送的女修们,脚踝都烙着血色“柒”印。
墨无痕想起醉仙楼赵掌柜融化的脑浆。那些冰晶里掺杂的金粉,正是锁魂金线的原料。
“他们要炼万魂幡?”他声音发颤。三年前鬼市流出过半面残幡,就引得十二元婴陨落。
凌寒的冰魄剑突然架在他颈间:“现在回答我,灰袍人在哪?”
山体轰然剧震!
石窟穹顶裂开缝隙,十八盏幽冥鬼火照亮雾海。墨无痕看见雾中浮着玄铁王座,座上人黑袍绣着百鬼夜行图,手中把玩的正是镇魔棺碎片。
“冥河第七子...”凌寒剑芒暴涨,却掩不住声线颤抖,“你居然亲自来了。”
黑袍男子轻笑,王座下伸出无数锁魂金线。墨无痕体内的混沌气旋突然失控,疯狂吞噬洞中残留的尸傀怨气。他皮肤表面浮出诡谲道纹,与凌寒所画冰符交织成网。
“小心!”
墨无痕抱住凌寒滚向岩缝深处。原先立足处被金线洞穿,碎石间露出半截青铜阵盘——这是青岚谷护山大阵的残件!
凌寒瞳孔紧缩。她终于明白幽冥宗为何要血祭青岚谷:他们在搜集混沌灵体觉醒所需的怨煞之气,而玄阴坊黑市正是输送活人祭品的渠道。
“游戏结束。”第七子抬手结印,整座山壁开始崩塌。
墨无痕怀中突然飞出血色令牌,正是镇魔棺中所得。令牌上的“柒”字骤亮,竟将锁魂金线引向王座!
趁第七子分神镇压反噬,凌寒捏碎传送符。空间扭曲的刹那,墨无痕看见第七子黑袍下的脸:苍白如尸,眉心一点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