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他送回戏院,陈纫香局促的扒着车窗恳求道,“大哥,别说出去,拜托了!”
司机笑了笑,“我不会多嘴。”除非主家问。
陈纫香自然没有听到心声的能力,放松下来,谢过司机才转身离开……
陆依萍最近迷上了京剧,她对所有好听的音乐都抱以欣赏的心态,没两天放假拉着南蔷又去了一次戏院。
陈纫香白天的三场戏唱完了,他不可能霸占台子挤压本地名角的上场时间,戏院老板也不会乐意的。
一天中的最后一场是在晚上。
他捧着水杯,琢磨着要抽空把那个亮晶晶的女式小手包还给陆家小姐,里面不止有钱,还有女孩子的手绢、口红和香膏,想着南蔷,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你们快看,那位好漂亮的小姐又来了!”
“天呐,上次你说我还不信,真好看哪!”
“她皮肤好白,腰好细,胸……”
“别乱说,小心被听到,咱们可招惹不起!”
本来想发火的陈纫香,闭上了嘴巴,望向几个扒着后台幕布拼命往观众席看的少年,黯然失神。
这几个少年是戏院小工,正经学艺学不到,一辈子都只能给戏班子打打下手,有幸运的可以跟老师傅学点锣鼓经方面的本事,往后即便脱离戏院也能混口饭吃。
可总归都是下九流的行当,他们一样,他也一样。
有的人是他高攀不上的。
按下所有心思,陈纫香取出小手包,轻轻抚摸了一下,站起身时表情再无一丝涟漪。
南蔷喜欢吃瓜子,但不喜欢嗑,正招呼着陆依萍给她剥。
她也不懂小小的一个姑娘,怎么自尊心那么高,上次她请她看了戏,这次说什么也要请回来。
“今天这一出不太好听。”陆依萍一边剥瓜子,一边悄悄跟南蔷咬耳朵,“上次的陈老板唱的好听,身形步伐也好!”
南蔷中肯点头,“他确实不错,能达到他那样的程度,少不得自小练着童子功。”
“童子功?那不是要终身不能娶妻生子?”
“是童子功,不是童子身。”南蔷差点被小姑娘的话逗笑了。
“是童子身,是童子身!”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的陈纫香急切的为自己的清白辩解。
两人陡然回头,陆依萍捂住了嘴巴,而南蔷别有深意的笑了下。
那天南蔷离开戏院时,陈纫香尚未卸完妆,一张大白脸描摹的专业,却掩盖了本来的容貌,现在人站在她的面前倒是能看的明明白白。
眼前人正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龄,本就长得唇红齿白,害羞起来,更是多了几分青稚感。
这是一张额外秀美的脸,瞳眸澄澈如小鹿、轮廓线条鲜明,他学艺多年,早练就一副挺拔身躯,一身西服三件套处处体现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
陈纫香紧张极了,做他们这种行当的惯会察言观色,和上一次的客套不同,如今南蔷是真正的在观察他打量他,而且这份注目里带了些陈纫香看得懂却不敢确认的意味。
之所以看得懂,是因为见多了对他怀有某种恶意的人,把他看做玩物。
只是那会儿他还小,他舅舅姜荣寿是不敢让他坏了身子,再加上舅舅梨园会长的身份好歹多了份庇护。
后来唱出名头,比起当那更下三滥的玩物,舅舅从他身上看到了将姜家仙人步传承下去的希望,是以不会眼睁睁由他走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