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好奇地问道：“那他老婆就不管他吗？”
“管？”陆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他老婆和他女儿，早就被他给卖了。”
“卖了？”陈俊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就这样的人，也能担任司狱官？”
“昂，那咋啦？”陆明显得比陈俊还要惊讶，“他能将犯人管好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陈俊默然。
可能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吧。
可能是看出了陈俊的想法，陆明微笑道：“陈公公，用人之道可是一门大学问。你不能要求他们都和你是一心的，只要你们的利益一致，这个涂大郎人品自然是一片稀烂，老夫也省得，可他能将犯人管理得井井有条，那就可以了。”
“不管他短处如何，我却只用他的长处。”
陈俊想了一会，躬身道：“在下受教了。”
陆明捋须呵呵笑道：“陈公公不必如此，老夫也只不过是一些愚见罢了，用不着往心里去。”
“不然，陆老一句话，令在下颇有豁然开朗之意，对在下以后的道路也有着极大的助益。此等恩德，必须谢过才是。”
“呵呵，不说了，我们接着刚刚的话题往下说。”陆明继续给陈俊分析，“这个涂大郎在前几日，花钱却突然大手大脚起来，颇为豪爽。如果他不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谁也不会相信呐。”
“咱家明白了。”
陈俊将“涂大郎”三个字圈上，注明为重点监视对象。
剩下几个人也各有怀疑的理由，不是贪酒好色，就是家中突遭变故，急需用钱。
将这几人的卷宗拿上，陈俊对着陆明拱拱手：“陆大人，咱家这就回宫向皇上复命。这几人咱家会安排悬镜司的番子暗中监视，大人暂时也不要动他们，免得打草惊蛇。”
“本官自然省得这个道理，不过陈公公，本官已经卸任，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凭借昔日的威望暂时压服，所以陈公公还是催促手下尽快找出真凶来。”
听了这话，陈俊不由得看了陆明一眼。
陆明老脸一红，借着战术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陆大人，这可不合规矩呀。”陈俊沉吟了一会，说道，然后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皇上那边咱家会去说。至于能否成功，咱家可就不敢保证了。”
说着，他将茶一饮而尽。
陆明非常自然的双手接过茶杯，又为他斟满一杯茶，向他面前轻轻一推。
“老夫自然明白，无论结果如何，老夫都可以向陈公公保证一件事。”
“今日之后，老夫唯公公马首是瞻耳。”
陈俊点点头，拱拱手离开。
……
回宫的一路上，陈俊都在心里盘算着陆明刚刚的那一番话。
这老头想要以阁臣之身，暂领刑部。
说是暂领，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头。
如果只是为了帮陈俊，他自然用不着这样低三下四，甚至执门下礼。
到底要不要帮他呢？
陈俊考虑了一会，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一抬头，就见小皇帝正站在距离他不到两丈远的距离，一脸稀奇地望着他。
小皇帝身后还跟着不少的太监、宫女，就连许久未见的彩凤都在其中，也一样好奇地看着他。
“见过皇上。”
陈俊一惊，连忙施礼。
“起来吧，陈伴伴，你刚刚在干什么？”小皇帝抬抬手，问道。
“刚刚？”陈俊有些不明所以。
“陈公公，刚刚皇上喊了你好几次呢，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连回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阴阳怪气说话的人正是彩凤，她此时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陈俊，想看他如何过关。
至于他是否会生气，她才不担心。
反正她占着理，真说起来，也是陈俊理亏才对。
让彩凤没想到的是，陈俊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是友好地冲着她笑了笑。
“彩凤姐姐说的是，皇上，小的刚刚确实是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听到您在唤小的，请皇上恕罪。”
“这算什么事，陈伴伴无需如此。”
小皇帝摆了摆手，根本没在意：“来，陪朕走走。”
“是。”
陈俊落后半步，跟在小皇帝身侧。
“陈伴伴，那刺客如何了？”
“回皇上，托您的洪福，刺客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陈俊将救治武子萱的过程简单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此女意志坚定，求生欲望强烈，小的断定她可以活下来。”
“陈公公，皇上面前不可妄下断语。你告诉皇上，那女刺客能活下来，如果那刺客活不下来，你这可是欺君大罪，你明白吗？”
说话的又是彩凤，不过这次陈俊还没回答，小皇帝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不用说了，朕相信陈伴伴，他又怎么会骗朕？他说那个刺客能活，那就一定能活。如果最后刺客真的死了，那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事，和陈伴伴无关。”
“皇上您误会了，您有所不知，其实陈公公他……”
小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这里不用你来操心了，浣衣局总管太监最近跟朕抱怨，那里的宫女做事懈怠，你就去管一管吧。”
彩凤脸色苍白，顾不上再解释，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的心思，朕还能不知道？你犯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朕也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你却依然不知悔改。”小皇帝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可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皇上恕罪，奴婢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彩凤知道小皇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吓得全身发抖。
她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浣衣局是个什么地方。
在那地方，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即便是寒冬腊月，也只能用那冰冷刺骨的井水。
凡是在浣衣局的宫女，最后无一例外都活不过四十岁。
她还年轻，她可不想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那种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陈俊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