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通风口格栅的缝隙，夏瞳蹲踞在黑暗中，乌黑的猫瞳静静倒映着那队傀儡士兵走过的身影。
“咔嚓、咔嚓……”
单调的金属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声在黑暗的道路上回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节拍器，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此刻的操偶师还在精神网络里目中无人般的大肆指挥轰炸基地，而这边……荒郊野外的傀儡士兵却依旧整齐有序的巡逻着。
多线程的操控？这么厉害吗？
事情的棘手程度再度上升，夏瞳此刻有点后悔来这边了。
……
这些士兵，从装备到行动模式，都和她之前在巷道里解决掉的那些一模一样。
在她凝练到极致的精神感知中，连接着这些傀儡的“支配之线”清晰可见——精准、量大，透着一股的诡异的质感。
夏瞳的猫须微微动了动，细思极恐。
精神网络是他的大脑，而这些“支配之线”就像是“操偶师”大脑末端的神经元，不是那么好糊弄伪装的，得找个与操偶师无关的家伙进行伪装。
一个能让她在这座钢铁囚笼里，从“囚犯”变成“狱警”的身份。
等那队巡逻兵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夏瞳小巧的身躯便如同一滴墨汁，悄无声息地从通风口滑落至地面。四只肉垫落地，未发出任何声响。
“轰——！”
基地更远处再次传来沉闷的震动，穹顶某做防御高塔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的灰尘混合着金属碎屑洒落。
那疯狂的“三角洲净化规程”仍在持续，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执着地要将地底的一切都碾成粉末。
这既是催命的鼓点，也是最好的掩护。
索性这座基地很大，趁着混乱是最好的逃亡时间。
夏瞳没有丝毫停留，猫的形态让她拥有了绝佳的灵活性和隐蔽性。
她贴着墙根的阴影，在各种管道和墙壁的缝隙间穿梭，整个过程极度流畅。
毕竟，她对猫的身体很熟悉。
夏瞳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环境中每一丝能量的流动、每一缕空气的震颤。
远处的爆炸、建筑的坍塌、能量管路的过载……这些毁灭性的动静，在她这里都成了可以利用的地形信息，指引着她避开最危险的区域和敌人最集中的监视点。
“操偶师”的意志依旧在精神网络中肆虐，像一场覆盖全城的精神风暴，充满了找不到目标的无能狂怒。
但它的控制方式过于粗暴，大开大合，对于夏瞳这种将气息完全收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潜行者而言，就像一个挥舞着巨斧的莽汉，根本抓不住一只狡猾的狸猫。
或许，这就是他异能的弱点。
夏瞳的目标很明确，她要远离这些充斥着巡逻兵的巡逻区域。
既然要找“高阶样本”，那自然要去“高阶人士”待的地方。
在一座等级森严的基地里，还有什么地方比高层人员的居住区更合适呢？
说不定那些怪物就躲在里面吃香喝辣呢。
她循着基地内部结构相对完整的区域，一路向上，逐渐脱离了地下那片压抑的工业坟场。
空气中弥漫的变质机油和铁锈味渐渐淡去，一种植物枯死后腐败的怪味隐隐传入鼻尖。
眼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不再是狭窄的通道和冰冷的金属，而是一片规划整齐的居住区。
这里没有被破坏，保存的很好。
虽然永夜降临后，所有植物都已凋零，但从那些枯萎的景观树和规划整齐的花坛轮廓，依然能看出其曾经的精致。
一栋栋风格统一的独栋小屋静静矗立在街道两旁，在漆黑的深夜中，透着一股墓园般的死寂。
这里太安静了。
连一支巡逻队都没有，肯定有问题。
夏瞳在一棵枯树的阴影下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种反常的宁静，往往比喧嚣的战场更危险，现在她很肯定这里藏着一个怪物，说不定和操偶师是一伙的，所以这里才这么安静。
……就算是人，也是有领地意识的，何况是怪物。
她的精神力如水波般悄然蔓延开来，细细探查着这片区域。
很快，夏瞳就发现了原因。
在这片居住区的中心，矗立着一栋与周围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两层别墅。
它比其他小屋要大上至少三倍，带着一个被枯萎藤蔓爬满的独立院子。
一股若有若无的的污染能量，正以那栋别墅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力场，排斥着其他低级傀儡的靠近。
就像狮子的领地，不允许鬣狗踏足。
夏瞳的猫瞳中闪过一抹亮光。
这绝对是个大鱼。
她没有贸然靠近，而是绕着别墅，在阴影中缓缓移动，从不同角度进行观察。
……
……
别墅院墙的影子下，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无声蹲踞，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这栋诡异的建筑。
远方的轰鸣还在继续，像一颗永不停歇的沉闷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地面微微发麻。但在这片小小的居住区，尤其是这栋别墅周围，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操偶师”那覆盖全城的精神网络，在这栋别墅前像是遇到了无形的礁石，被分割绕行，留下了一片精神上的“真空地带”。
领地。
一个强大生物的本能宣示。
夏瞳的猫须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混合着植物腐烂的酸气和某种生物腺体分泌的腥甜，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这味道的源头，正是那栋别墅。
她没有犹豫，小巧的身躯一纵，悄无声息地跃上院墙，四只肉垫稳稳地落在墙头，没有惊起一粒灰尘。
院子里的景象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
曾经精心打理的草坪已经彻底枯死，变成一片焦黄的地毯。
几株观赏性的灌木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干枯的枝丫上挂着几片风干的，类似蜕皮的组织。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那里本该是一个喷泉，如今却被一团巨大的、肉瘤般的菌毯覆盖。
菌毯表面布满褶皱，还在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夏瞳绕开那团诡异的菌毯，贴着别墅的墙基移动。
很快，她在二楼的侧面发现了一个破损的通风口。
格栅的一角已经锈蚀断裂，留下一个刚好能容纳她钻进去的缺口。
越是深入，那股腥甜的腐败气味就越是浓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管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房间的换气扇。扇叶早已停转，上面挂满了蛛网和灰尘。
夏瞳从扇叶的缝隙间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
巨大的落地书架占据了整面墙壁，但上面的书籍大多已经腐烂发霉，散落在地。
一张华贵的红木书桌翻倒在地，桌腿上缠绕着几根灰白色的、类似筋腱的组织。
房间的正中央，便是那股气息的源头。
那是一个……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