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崖的罡风卷着往生河水冲天而起时,言兮脊背的霜降诛字已灼穿皮肉。冰魄剑胎在丹田震颤,雪莲的脊骨碎片刺破经络钻出体外,在苍茫云海中凝成三百级天阶。她踏着阶上未干的血迹向上攀行,足印中盛开的优昙花转瞬凋零,花瓣落地竟化作凌渊笔下的朱砂批注。
崖顶的往生风突然凝成实体。罡风掠过鬓角的刹那,三生记忆如琉璃盏坠地迸裂——
第一世,她是跪在祭坛中央的阿颜。青玉簪刺入命灯时,凌渊的指尖正蘸着她的心头血,在青铜门扉书写婚书。寒霖的冰魄剑贯穿她后心的瞬间,门缝中溢出的浊气凝成雪莲的模样。
第二世,她是溺亡在昆仑河的言兮。沉入河底时抓住的青铜镜框,裂缝中伸出凌渊的手。腕间被烙上怀表刺青的刹那,修真界往生碑上同步浮现了她的姓名。
第三世,她是握剑胎斩因果的逆命者。冥河水中浮沉的命簿残页,正被罡风撕成雪片大小的记忆碎片。
\"师妹终于来了。\"
寒霖的残魂凝在崖边古松下。他魔化的右臂已与松根同化,枝头悬挂的青铜铃舌沾满冰碴:\"这株九劫松上,缠着所有天命者的因果线。\"
言兮的剑胎突然脱手。青芒劈开松干时,十万条金蝉丝自年轮中迸射,每根丝线都系着枚冰魄锁碎片。锁芯映出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凌渊站在现代实验室的镜前,正用往生笔修改她的出生证明,而镜中倒影的雪莲,正将脊骨刺入昏迷的寒霖丹田!
往生风在此刻改向。言兮被卷入罡气漩涡,冰魄剑胎与陨神崖共鸣,在崖壁刻出深达千丈的沟壑。当她以指为剑劈开风眼时,沟壑中涌出的不是山泉,而是混着青鸾血的冥河水——水中沉浮的青铜镜残片,正拼凑出凌渊布下的天地棋局。
\"乾坤为盘,众生为子。\"
凌渊的虚影自水中凝形。他玄衣上的山河纹已尽数剥落,露出心口跳动的命簿核心:\"你猜这局棋的第一枚黑子落在何时?\"
言兮的剑胎刺穿虚影,却扎中了自己在现世的倒影。镜面炸裂的刹那,陨神崖七十二峰同时显现——每座峰顶都立着往生碑,碑文记载着她不同时期的\"死因\"。最近的碑面突然渗血,新浮现的篆文明晃晃刻着:【诛于陨神崖 因果尽断时】
寒霖的残魂突然发出龙吟。九劫松根系拔地而起,缠住言兮的腰身甩向主峰。她在空中翻转时瞥见骇人景象:松根深处埋着三百具冰棺,棺中尸身皆着现代服饰,胸牌上的名字竟与她的考古队员完全相同!
剑胎青芒暴涨如昼。言兮并指划开冰棺,腐尸手中的考古笔记突然自燃,灰烬凝成新的命簿残页。当她的血溅在残页上时,七十二峰往生碑齐齐震动,碑文如活蛇般游向主峰,在云海中拼成凌渊的命魂本相。
\"这才是真正的往生门。\"
凌渊的本体自碑文中踏出。他掌心托着的命簿核心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怀表——表盘玻璃罩内封着的,正是言兮穿越那日被抽离的一魂一魄!
陨神崖开始崩塌。言兮的剑胎刺入命簿核心,表盘指针逆旋的嗡鸣声中,三生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见凌渊跪在崖顶种下九劫松的幼苗,松根缠住的不是灵石,而是从现代博物馆盗出的青铜鼎;看见寒霖将半枚魔核藏入鼎中暗格,鼎身饕餮纹在月光下化作雪莲的眉眼;最后看见自己溺亡时,昆仑河底伸出的不是水草,而是凌渊以因果线凝成的手!
冰魄剑胎突然崩碎。雪莲的脊骨从碎片中重生,裹着青鸾血凝成新的本命剑。当言兮握住剑柄的刹那,陨神崖的罡风突然静止,所有往生碑的碑文开始回流——
【甲子年霜降】的字样逆转为【丁丑年谷雨】,【弑师灭道】扭曲成【破劫证道】。凌渊的命魂本相突然惨叫,青铜怀表的核心裂出细纹,封存的一魂一魄化作流光没入言兮眉心。
九劫松在此刻开花。三百朵优昙花同时绽放,每片花瓣都映着现世场景:实验室的青铜镜彻底碎裂,魔化的自己正被考古队员按住注射镇定剂;而镜框裂缝中溢出的冥河水,已淹没整条街道。
寒霖的残魂彻底融入松根。最后一片松叶坠地时,树根缠着的冰棺突然开启,棺中现世的言兮坐起身,脖颈青鳞尽褪,掌心的考古锤不知何时已变成半截冰魄锁。
陨神崖顶的往生门轰然洞开。言兮持剑踏入光门的瞬间,听见三界回响的叹息——那声音既是凌渊的,也是寒霖与雪莲的,更是十万碑文中所有被改写命运者的恸哭。
光门另一端,因果海掀起万丈狂涛。她看见自己的命簿在浪尖燃烧,而真正的终局,此刻才随着青鸾剑鸣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