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沙发上泡茶的陈启德顿时一愣,手中的茶壶都停在了空中僵住了两秒钟,这才继续倒茶。
他镇定地喝了一口,说道:“回来就回来呗,能活着回来,算是他们命大!”
王四凤坐在了他的身边:“可是我担心……”
“没啥可担心的!在厦城,他还是物理系主任的时候我就能把他们一家弄的四分五裂,一家人天南地北的。”
“我现在是省教委的办公室主任,还担心他们一家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人吗?既然我能把他们搞下去一次,就能把他们搞下去第二次。”
王四凤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她其实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家和林家闹到这个地步的。
那年,两家人关系很好,时常还串门一起玩耍,林致远和陈家的孩子陈志伟甚至还是同学。
可是,那年中秋,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林安国多喝了几杯酒,嘴里说了几句对上面不太恭敬的话,甚至对当时的局势还表达了不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启德当时的酒就醒了不少,把林安国的话记了下来。
回到家,躺在床上,他同妻子王四凤说了这件事。
“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王四凤立马坐了起来,看着身边的丈夫,顿时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你想举报安国?”
陈启德点了点头。
“你疯了?这种事怎么可以做?”
可陈启德却开口说道:“他是系主任,我是副主任!他始终压着我一头!别看我只是多了一个副字,可实际上权力是天差地别的!只有他走了,主任的位置,才是我的!”
王四凤当时就不同意了,“当了主任又怎么样,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就不要做这事了!”
“妇人之见!”陈启德当场就怒了,“当了主任,我才能继续往上爬,我要去省教委,我要去教育部!”
“他是我的挡路石,这时候也是我的垫脚石!我要踩着他的尸体,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是,走了一个系主任,总会来另一个系主任,为什么你就认定那个位置是你的?”
陈启德突然笑了起来,脸上还有些狰狞:“因为我确定!我肯定!我有我自己的手段!不仅仅是系主任,还有上面的路子,我总会有办法。”
王四凤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有如此的野心,此时陈启德在她的眼中陌生无比。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的,陈启德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次日一早便有一队人马冲进了林家的宅子,当场就把林安国给带走了。
林安国审讯室里,穿着军装,手臂戴着红袖章的红卫兵对着林安国就是一顿训斥。
林安国当时喝了酒,他人老实,根本记不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人家说的确之凿凿,那种说话的口气,确实像是自己说出来的。
他想,有可能真的是自己说了什么。于是说有可能是自己的无心之失,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想法,希望对方能够原谅自己。
可红卫兵小将们哪里会顾得上是不是有心无心,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事实!只要做了,那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林安国没有想到的。
刘茹萍和林安国被同时带走,她担心林安国会做啥事,所以一刻都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林致鹏在学校里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急忙从学校赶回来,可是家里空无一人。
中秋夜他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参加晚会,所以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家里发生的事情。
林致鹏前往陈启德家里询问情况,陈启德不在家,王四凤接待了他。可是王四凤说话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正面回答林致鹏的问题。
这让林致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怀疑,家里出事,十有八九就是陈家人搞的鬼。
知道在陈家问不出个屁来,林致远当即前往了父母被关的地方询问情况。
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的心都凉了半截,父亲这是让人给陷害了!
没想到真的是陈启德在后面搞的鬼。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两家人住在一条街上二三十年了,可没想到居然背刺自己的居然是最熟悉的人。
正当林致鹏想要找关系救父母的时候,学校突然给了一份文件,把他调到了东北王家屯林场接受再教育,没有调令,不得回城。
当天夜里他便被送上了火车,这一去便是七八年!
没想到物是人非,陈启德在这几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连升几级,真的让他爬到了省教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而且一家人都搬到了省城居住,距离他想要的教育部的职位是越来越近了,他即将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志伟因为托了关系,所以并没有加入到下乡的知青队伍中,他念了大学,毕业之后,在厦城船舶厂当了一名技术员。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和父亲一起搬到省城去,是因为他也听到了风言风语,知道林致远一家的情况很有可能真的和自己父亲有关,当时就和陈启德翻脸了,甚至和父亲发生了争吵,被他扇了一巴掌。
所以,陈志伟一直住在外面,在父亲升官去了省城之后,才搬回了自己的宅子,因为他知道,父亲不会走回头路,也不会住自己搬走之后的房子。
虽然陈启德说的轻描淡写,感觉很有把握,可王四凤的心里还是感觉不稳妥,可她也没办法做出什么改变,丈夫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一日,陈志伟和往常一样正常下班,当他骑着自行车路过林家宅子门口的时候,发现了异样。
这几年,林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的,从来没有被打开过,可今日,大门被打开了,门口被打扫干净,屋子里好像还有人影在走动。
“难道是致远回来了?”
林家一家四口,只有林致远是自愿下乡当知青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被限制了自由,如果能回来,也就是他最有可能。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停下了自行车,把车推到路边停好,走进了林家的房子。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致远,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