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天还没亮,国公府就是一片忙碌,镇国公和老太君,还有方乐山两口子都早早的起来了。
方南坐在膳厅的桌子旁,吃着准备好的早餐,几个长辈围坐一圈。
“再看看,笔墨都齐全了没有,吃食和饮水够不够”老太君在一旁担心的询问。
“我儿再多吃些,好有精神考试”母亲方王氏也在旁边絮叨。
镇国公和方乐山坐在旁边,一脸的关切。
方南心头一阵感动,笑着宽慰“祖母,娘,放心吧,都检查好几遍了,这次孩儿一定拿个头名回来”
“要仔细看题,不可疏忽大意”方乐山叮嘱着。
“是,儿子记住了”
镇国公在一旁捋着长髯,笑着说道“等南儿中了,老夫就在街上摆三天流水席,好好庆贺一番”
方南在长辈的叮嘱声中上了马车,石头提着装有笔墨和吃食的竹箱坐在旁边,车夫一抖缰绳,马车向黑暗的长街驶去。
京城还处于一片宁静,两旁的店铺都是门窗紧闭,只有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长街里回荡。
快到县衙的时候,道路上马车和两旁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看装扮都是赴考的学子。
县衙的隔壁就是县学的考场,门口聚集了无数的学子,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方南在路边下了车,扭头吩咐石头“好了,把箱子给我,考完再来接我”
“哦”石头应了一声。
方南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提起竹箱向大门走去。
寒风之中,学子们眼中带着憧憬,手里紧紧攥着竹制的号牌,等待命运的称量。
没一会功夫,县学的大门在嘈杂声中缓缓打开,几个胥吏带着两排衙役提着灯笼从门里鱼贯而出。
“所有学子听好,现在开始排队入场,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扰乱秩序,不得夹带舞弊,违者取消县试资格”一个胥吏大声喊道。
两名衙役敲着铜锣,来回在人群边上大声重复胥吏的讲话内容。
学子们排了好几列长长的队伍,走到大门口,接受胥吏和衙役的搜检。
只见学子走到胥吏面前,递交号牌,查验之后,就是一声低喝“解衣,脱鞋!”
学子依言,脱去外袍和里面的衣衫,再褪去鞋袜,浑身上下只有个兜裆裤,在寒风中,肉眼可见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衙役翻查地上的衣物,衣服的每一条接缝,每一个口袋都被翻看,竹篮里的笔墨和吃食全部拿出,吃食被掰开,装水的竹筒也被打开。
另一个衙役上前扯掉学子束发的儒巾,在头发间揉捏,兜裆裤也上手翻查。
“过~!”被搜检的学子如蒙大赦,慌忙抱起衣物和篮子,进入大门内侧整理。
整个过程粗暴,冰冷,毫无隐私可言,方南不禁皱起了眉头。
天色破晓,终于轮到了方南,胥吏和检查的衙役对视一眼,这不小公爷嘛。
接过号牌,胥吏眼珠一转,开口低喝“除去外袍,脱鞋”,衙役还在地上铺了一个垫子。
方南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点头“两位有心了”把外袍脱下,脱去鞋袜踩在垫子上。
胥吏和衙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小心的翻检方南的衣物和竹箱,笔墨和吃食也是没有乱翻。
头发也是方南自己解开的,衙役并没有上手。
“过~!”
方南朝胥吏和衙役点点头,穿起外袍和鞋袜,提起竹箱向里面走去。
偌大的考场内,除了几间县学的值房,就是一排排考棚,坐北朝南,上面还有甲、乙、丙等排号,足有上千个号房。
方南看了看手中的号牌,上面是乙字陆号。
走到第二排,走进窄窄的巷道,方南走进了第六个号房。
号房三面环墙,一面对着巷道,高不过六尺,长宽各五尺,没有门窗,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板为桌,下板为凳,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马桶,一股陈年的霉味弥漫在空气中。
方南把箱子放下,拿出一块布,从竹筒里倒了点水,仔细擦拭桌凳。
拿出笔墨,方南静静的坐在木板上等待开试。
一阵阵青烟伴随着木炭的燃烧气味,飘荡在巷道之中,天气寒冷,学子们纷纷点燃了暖炉。
直到日上三竿,大门处才传来了“封门~!”的呼喊声,又过了片刻,一个洪亮的嗓门响起“开考~!”
一个个胥吏拿着试卷开始分发,第一张是考试的内容,然后是答题的卷子和草稿纸。
能够参加古代的科举考试,方南心情有些小激动,拿起题目看了起来。
第一部份是四书五经择选的五篇文章名字,要求学子默写全篇。
第二部份是十道加减的算术题,方南笑了笑,小学二年级就能做出来。
第三部份是做一首赋帖诗,寒梅映雪香。
最后一部份是策论,试论地方治道,以臻黎民安堵,四民乐业之境 。
方南松了口气,看来这县试主要是考验学子的基本功。
先在试卷的最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也不打草稿,方南直接开始默写文章。
每篇文章少则七八百,多则上千字,得用指甲盖大小的楷书写出。
不知不觉中,“咕噜噜~”肚子传来饥饿感,方南看看天色,已经进了午时。
看了看卷子,还不错,已经写了三篇,放下毛笔,把卷子和草稿纸放在一旁用镇纸压好。
方南把竹箱的下层打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一个食盒里是一摞烙好的面饼,另一个食盒里是熏烤的羊肉条,还有一小罐爽口的腌咸菜。
方南看了看四周,有些小遗憾,也没带个小炉子和炊具,如果热一下那样口感能更好一些。
童生试的三场都是一天考完,举人的乡试得三天,看来到乡试的时候得做一些准备。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要紧,方南用面饼裹着羊肉,大口咀嚼起来,不时配上一口萝卜条,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好香啊,不写了,先吃饭”旁边的号房传来了学子的嘟囔。
不一会的功夫,食物的香气和咀嚼声在巷道里弥漫开来。
吃完食盒里所有的饭食,又拿起竹筒灌了几口水,方南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吃饱喝足,日头又暖和,按理能小歇片刻多美,方南看了看坐着的木板,躺下腿都伸不开,算了,还是做卷子吧。
打起精神,方南把桌面收拾干净,铺开卷子继续默写剩下的两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