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柔!”秦霄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这个疯女人,果然是她,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没有底线。
他猛地挂断电话,引擎的轰鸣撕裂夜的寂静,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导航?不需要。舒柔那个女人的品味,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江城半山别墅区,视野最好,也最孤僻的那一栋,必然是她。
车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秦霄的脑子却异常清晰。原主的记忆中,舒柔的控制欲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如今看来,只怕是变本加厉。她既然敢动他的家人,就绝不只是请他们“做客”那么简单。
很快,一栋通体纯白的别墅出现在视野尽头。设计极简,线条冷硬,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块巨大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墓碑。
秦霄一脚踹开虚掩的别墅大门,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客厅内的景象,让他眼神骤然冰冷。
与外部的冷硬不同,客厅内灯光明亮,甚至称得上温馨。昂贵的定制家具,每一件都透着主人挑剔的品味。
舒柔就那么随意地斜倚在沙发上,身上是件丝质的藕粉色睡袍,领口松垮,露出小片白皙的肌肤。她手里捏着一块精致的马卡龙,正慢条斯理地喂给秦若言。
秦若言小脸蛋上沾着点心屑,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像只贪吃的小仓鼠,正一脸幸福地小口咀嚼,看见秦霄进来,甚至还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哥,你进来动静好大,吓我一跳。”
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秦霄的目光扫过妹妹,落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上的父母身上。秦正明脸色灰败,嘴唇紧抿,苏婉眼圈通红,看到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全是哀求和绝望。
龙傲冰和墨玫瑰一左一右站在客厅入口不远处,她们的站姿依旧戒备,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束手束脚。显然,在这个女人的地盘,她们也感到了棘手。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不远不近地杵着,如同背景板,却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主权。
“哥!”秦若言终于咽下嘴里的点心,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双手叉腰,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瞪着秦霄,“你还知道来啊!电话里那么凶!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秦霄额角青筋跳了跳,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尽量让声音平稳:“若言,别闹,跟哥回家。”
“我不回!”秦若言猛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回哪个家?我们家已经没了!爸妈说,公司破产了!什么都没了!是舒姐姐好心收留我们,给我们好吃的,给我们这么大的房子住!你一来就想赶我们走,你安的什么心!”
破产?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秦霄心上。他猛地看向父母,秦向军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是如死灰般的绝望。苏婉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秦霄的目光锐利如刀,射向一旁好整以暇看戏的舒柔。
“就算破产,我们秦家的人也不会赖在别人家里摇尾乞怜!”秦霄的声音冷硬下来,他再次抓住秦若言的手腕,“跟我走!”
“我不!你放开我!”秦若言被他抓疼了,也来了脾气,用力挣扎,泪珠大颗大颗滚落,“舒姐姐对我们这么好,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一来就凶我,你根本不关心我们!”
“哎呀,秦宝宝,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舒柔终于款款起身,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到秦霄和秦若言之间。她那件藕粉色的丝质睡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腰间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隐约可见玲珑的曲线。
她伸手,轻轻搭在秦若言的肩上,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若言乖,不哭了。你哥哥他呀,就是太紧张你们了,说话才急了点,别怪他。”
秦若言抽抽噎噎地靠在舒柔身上,还委屈地瞪了秦霄一眼。
舒柔这才抬起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秦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痴迷:“秦宝宝,你看,妹妹都被你吓到了。我们……单独聊聊,好吗?”
秦霄的眼神冷得能结冰。
舒柔却浑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甜了。她转向秦若言,柔声道:“若言,你先跟你爸爸妈妈去客房休息一下,吃点水果,看看电视。我跟你哥哥有些大人之间的话要说。”
然后,她又对着龙傲冰和墨玫瑰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两位美女姐姐,也辛苦了。这别墅房间多得很,随便挑一间休息,或者……想参观一下我的收藏品也可以哦。”
龙傲冰和墨玫瑰对视一眼,眸光微沉,但没有立刻动作。
秦霄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爸,妈,若言,你们先去休息。放心,我很快就带你们离开。”
秦正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苏婉的肩膀。秦若言还在小声啜泣,被苏婉半扶半抱着,在一名女佣的引领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客厅。
客厅里,除了那几个如同背景板的黑衣保镖,只剩下秦霄、舒柔,以及如同两尊门神般不动的龙傲冰和墨玫瑰。
“让她们也下去。”秦霄直视舒柔。
舒柔优雅地耸了耸肩,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仿佛这里是秦霄的家。
“你们也去外面守着。”秦霄对龙傲冰和墨玫瑰命令道。他知道,这两个女人绝不会真的去“休息”,但至少,他不想她们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两人无声地点头,转身离开,在门口与那几个黑衣保镖形成了某种对峙的平衡。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秦霄和舒柔两人。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舒柔,你到底想干什么?”秦霄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极地冰原上的寒风,“用绑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我的家人弄到这里,很有成就是吗?”
“绑架?”舒柔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桃花眼眨了眨,露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秦宝宝,话可不能这么说哦。我怎么会绑架伯父伯母还有可爱的若言妹妹呢?”
她歪着头,笑容甜美,语气却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秦家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资金链突然断裂,股票一开盘就直接跌停,封得死死的。各大银行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上门催债,连带着那些供应商也来凑热闹,堵在秦氏大厦门口不肯走。伯父伯母焦头烂额,若言妹妹都吓哭了呢。”
她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却一瞬不瞬地锁着秦霄,带着一丝病态的委屈:“我啊,只是在他们最无助、最可怜的时候,好心地伸出了援助之手,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的避风港而已。我真正想‘请’到这里做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呀,秦宝宝。”
那目光,黏稠、炙热,像淬了毒的蛛丝,层层叠叠地缠绕上来,要将他彻底包裹、吞噬。
秦霄只觉得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窜起,直冲头顶。这个女人的疯病,比原主记忆中还要严重百倍!她口中的“小麻烦”,分明是足以让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崩塌的雷霆手段!
“至于秦家为什么会突然落到这步田地……”舒柔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涂着鲜红的蔻丹,轻轻点着自己饱满的下唇,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而残忍的笑容,“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吧?比如……某个自以为是,想要拨乱反正,替天行道的‘天命之子’?”
秦霄瞳孔猛地一缩。叶辰!舒柔竟然知道叶辰的存在,而且看样子,她对叶辰的动向了如指掌!
“你以为,我会怕他?”秦霄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靠着点狗屎运就以为自己能逆天改命的蠢货而已。
“当然不怕,我的秦宝宝这么厉害,怎么会怕那种小角色呢?”舒柔的笑容越发甜腻,她缓缓走向秦霄,赤裸的脚踝在宽松的睡袍下若隐若现,每一步都像踩在秦霄紧绷的神经上,“不过呢,那些蝼蚁的挣扎,都不重要了。”
她终于走到秦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舒柔微微仰起头,吐气如兰,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狂热与偏执:“秦霄,我现在有件更重要、更让我兴奋的事情,想要问你。”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与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们……其实都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对不对?”
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秦霄的心上。
秦霄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她,也是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