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武汉电子市场门口的水洼里映着灰蒙蒙的天。王桂芳蹲在摊位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测试仪电路板上的焊点——那处记号微微发烫,像是藏着什么秘密。昨晚那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临走前丢下一句:“别管防汛物资单子了,明天有人来收这批‘农业设备’,你只管把东西交出去。”
她抬头,瞥见市场尽头停着一辆卡车,车厢外刷着“抗洪应急”四个褪了色的红漆字,几个工人正往车上搬箱子。箱缝里夹着半张泛黄的报纸,标题依稀可见“1998年长江汛情”的字样。
“桂芳姐,县里催着要验收单呢!”隔壁摊的老李探过头,手里捏着一沓皱巴巴的表格。
王桂芳没应声,只是低头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把螺丝刀,轻轻撬开键盘测试仪的外壳。电路板上,除了那处发烫的焊点,还有一行用铅笔写的模糊字符——“ping 2049”。
北京中关村,海鲜大排档的塑料棚顶滴着昨夜的雨水。
刘强东盯着手里那张京东物流的中标通知书,纸张边缘已经被他捏得卷了边。联想的人昨天在会议室里宣布结果时,他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口袋里的钥匙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跳起来。
那把钥匙是雷宜雨前天塞给他的,齿纹古怪,像是什么精密仪器的校准工具。
“东子,发什么呆?”
刘强东猛地抬头,雷宜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对面,手里拎着一盏防汛用的马灯,玻璃罩上还沾着泥渍。
“雷总,这钥匙……”
“先收着。”雷宜雨打断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推过去。报纸上是98年长江溃堤的新闻,配图里几个农民正往管涌口扔电视机堵水。
“知道为什么电视机能堵住管涌吗?”雷宜雨忽然问。
刘强东一愣。
“因为显像管里有稀土粉,遇水膨胀,能填缝隙。”雷宜雨敲了敲报纸,“同样的道理,键盘电路板里的焊锡掺点别的东西……就能干点别的。”
刘强东还没琢磨透这话里的意思,雷宜雨已经起身,顺手把那盏马灯留在了桌上。
“明天下午两点,海淀仓库见。”
深圳华强北,老徐蹲在仓库角落,面前摊着一堆“气象监测仪”的零件。
“徐师傅,台积电的人到门口了!”小学徒慌慌张张冲进来。
老徐头都没抬,抓起一把芯片撒进旁边的亚马逊纸箱,又顺手扯了张“防汛技术转移”的标签贴上去。
“跟他们说,这批是给长江沿线水文站特供的,不退不换。”
小学徒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仓库门已经被推开。台积电的质检员拎着仪器走进来,目光扫过那堆零件,最后停在纸箱上。
“这什么?”
“防汛设备。”老徐面不改色,“98年大水之后,上头要求所有监测站升级,这批是带稀土涂层的……防腐蚀。”
质检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要掀箱盖。老徐突然咳嗽一声,小学徒立刻递上一杯热茶。
“同志,先喝口茶,这仓库灰大……”
趁对方接茶的工夫,老徐一脚把纸箱踢进了货架深处。
武汉东湖实验室,雷宜雨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三份文件。
助理轻轻敲门:“雷总,夜校的招生简章改好了。”
雷宜雨接过那张油印纸,目光落在右下角——那里用极小字体印着一行doS命令:dir\/w | more。
“劳动厅批了?”
“批了,但要求课程名称改成‘家电维修培训’。”
雷宜雨笑了笑,把简章折好塞回助理手里。
“就这样发。另外,明天让陈星来一趟,带上他那堆‘垃圾’。”
助理刚要走,雷宜雨又叫住他:“贝索斯回信了吗?”
“回了,他说……‘网民’这个词可以谈,但要先看中国市场的数据。”
雷宜雨望向窗外。暴雨过后的东湖泛着浑浊的浪,远处,一辆满载“农业技术推广设备”的卡车正碾过泥泞的路面,驶向长江大堤。
三天后,海淀仓库。
刘强东赶到时,雷宜雨已经站在一堆废旧手机前,手里摆弄着一块主板。
“东子,知道联发科吗?”
刘强东摇头。
“台湾公司,做芯片的。”雷宜雨把主板扔给他,“他们马上要出一款mtK方案——手机主板、软件、系统全打包,山寨厂买来套个壳就能卖。”
刘强东翻看着主板,突然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ping 2049。
“我们要做手机?”
“不。”雷宜雨从墙角拖出一口木箱,掀开盖子,里面全是废旧手机键盘,“我们要让这些垃圾……变成钥匙。”
刘强东还没反应过来,仓库门突然被推开。陈星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一台用内存条和报废cpU拼成的古怪机器。
“雷、雷总!您让我拼的……我拼出来了!”
雷宜雨走过去,拍了拍那台嗡嗡作响的机器,屏幕上跳出一行绿色字符:
NEtIZEN_2049_REAdY
他转头看向刘强东。
“东子,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
刘强东茫然。
“昨晚诺基亚中国区总裁刚下飞机。”雷宜雨从箱底抽出一份合同,“六小时内,我们要让他签下这份支付系统合作协议——用联发科的芯片,跑我们的‘网民’生态。”
刘强东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
雷宜雨已经拎起外套往外走。
“所以叫闪电战。”
傍晚,北京国贸大酒店。
诺基亚总裁安德森盯着桌上那台古怪的机器——它看起来像是一堆电子垃圾的缝合体,但屏幕上的数据流却流畅得惊人。
“雷先生,您说这套系统……能让我们在中国移动支付市场领先五年?”
雷宜雨没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一部改装过的诺基亚1110,按下几个键。屏幕一闪,居然跳出了简易版的股票交易界面。
“安德森先生,中国的‘网民’未来不需要电脑——他们只需要一部能上网、能支付、能炒股的手机。”
安德森皱眉:“但诺基亚的定位是通讯工具,不是……”
“是钥匙。”雷宜雨打断他,指了指机器屏幕上闪烁的那行字:NEtIZEN_2049,“谁握住这把钥匙,谁就握住了下一个十年的市场。”
窗外,夕阳把长安街染成金色。安德森沉默了很久,终于伸手拿起钢笔。
深夜,武汉电子市场。
王桂芳锁好摊位,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
“东西交出去了?”男人问。
王桂芳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批‘农业设备’……到底是什么?”
男人笑了笑,递给她一部崭新的诺基亚手机。
“试试按*#2049#。”
王桂芳照做,屏幕突然跳出一行字:
“长江货栈骑手招募中——月薪800,包吃住。”
男人已经转身走进夜色,声音飘过来:
“明天开始,送手机不比送防汛物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