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汉正街的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昨夜雨水。雷宜雨站在长江实业总部的落地窗前,指节轻叩窗框,目光落在江面那艘缓缓驶离的货轮上——镀金纽扣的残片沉入江底,但周家的影子仍在暗处游荡。
“刘副主任的调令提前了三天。”程砚舟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邮电局那边刚截到消息,他今早去了深圳,名义上是考察民营通讯设备,但接机的是周家在东莞的Vcd工厂技术总监。”
雷宜雨接过电报,指尖在“东莞”二字上顿了顿。上一世,这里曾是山寨电子产品的温床,而此刻,它或许正孕育着另一场风暴。
汉口老租界·电报大楼废墟
姜敏蹲在坍塌的砖墙边,从一堆锈蚀的电缆中扯出半截镀金天线。“和冷链车上的一模一样。”她将天线递给杜青山,“周家到底囤了多少这玩意儿?”
杜青山用匕首刮开绝缘层,露出内芯的铜线:“不像是军频模块……倒像是从大哥大上拆的。”他忽然眯起眼,“你看这焊接点——故意做旧了,但焊锡是新的。”
两人对视一眼。大哥大在1995年仍是身份象征,但沿海走私市场早已开始拆解翻新。若周家盯上这块肥肉……
“去蔡林记后厨。”姜敏突然起身,“上周缴获的那批‘救灾米’里混着电子元件,我怀疑是伪装成粮袋的拆机零件。”
武昌·蔡林记冷链仓库
徐蔚撬开最后一箱“救灾专供”标签的麻袋,倒出的竟是成捆的大哥大外壳。林秋白捡起一块电路板,指腹擦过芯片刻痕:“摩托罗拉的原装货,但存储器被人为擦除了。”
“难怪周家要拉拢邮电局的人。”徐蔚冷笑,“这些机器本该销毁,现在却成了他们的财路。”他翻出一本潮湿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串号与收购价,“看这个——‘深交所h股交易员郑老三,提货20台,抵债用’。”
雷宜雨的声音从仓库阴影处传来:“郑老三在香港用大哥大零件洗钱。”他拎起一台被拆解的主板,“周家把走私货拆成零件,通过粮库运到东莞组装,再借防汛频段传递交易指令……但最关键的一环还没找到。”
“您是说……”林秋白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怎么把拆解的芯片运出境?”
雷宜雨将主板扔回箱子,金属碰撞声惊起一群麻雀:“去查江城粮油的报废运油车。”
江夏区·金水闸村码头
程砚舟踢开锈蚀的油罐车舱门,浓烈的溶剂味扑面而来。车厢内堆满贴着“工业润滑油”的金属桶,但拧开盖子,全是浸泡在防氧化液中的大哥大芯片。
“真他妈绝了。”杜青山吹了声口哨,“用油罐车运芯片,海关检测仪根本扫不出来。”他抓起一把芯片,阳光下晶圆泛着蓝光,“摩托罗拉、爱立信……全是进口货。”
姜敏从驾驶座搜出一张货运单:“目的地是东莞虎门港,收货方写着‘周氏电子’。”她顿了顿,“但签字栏有刘副主任的笔迹。”
雷宜雨接过货运单,突然轻笑一声:“你们还记得卷一的汉正街‘信用代购’吗?”
程砚舟眼睛一亮:“您是说,用当年那套集装箱改造技术……”
“不。”雷宜雨撕碎货运单,“这次我们玩更大的——让周家亲手把货运回香港。”
深圳·罗湖海关监管仓库
郑老三叼着雪茄,看工人将贴有“武钢硅晶片”的货箱搬上卡车。身后秘书低声道:“刚收到消息,江城粮油的油罐车被截了。”
“慌什么?”郑老三弹了弹烟灰,“芯片早走水路到虎门了。”他踢开脚边的纸箱,露出成摞的深交所h股交易凭证,“雷宜雨以为盯住陆路就赢了?邮电局那条线……”
话音未落,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一队海关人员持械闯入,为首的举起搜查令:“接到举报,这批‘硅晶片’实为走私通讯器材!”
郑老三脸色骤变——货箱里确实是硅晶片,但夹层中藏着更致命的东西。
汉口·长江防汛指挥部
雷宜雨接过姜敏递来的电报:“海关在硅晶片货箱夹层查获200台未申报的‘长江通’测试机。”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郑老三现在才明白,我们故意放行油罐车,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把真正值钱的货走陆路。”
程砚舟匆匆进门:“刚确认,刘副主任在海关扣留单上签了字——他以为截的是周家的货,实际把自己受贿的证据送进去了。”
杜青山咧嘴一笑:“要不要把大哥大拆解账本寄给《证券信息周报》?当年建立的民间股评体系,现在正好用来曝光周家洗钱。”
雷宜雨摇头,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1992年认购证稽查队的证件,沾着周家二掌柜的血迹。“不,我们亲自去深圳。”他碾碎证件,纸屑飘进长江,“该会会这位‘老熟人’了。”
翌日·深圳福田保税区
郑老三的律师正与海关交涉,突然被一阵骚动打断。雷宜雨带着程砚舟穿过人群,将一摞文件拍在桌上:“这是1994年周氏集团借壳上市的原始凭证,证明这批‘长江通’的专利归属长江实业。”他直视郑老三惨白的脸,“当然,如果周家坚持要认领走私货……”
海关官员翻开文件,首页赫然是刘副主任批示的“特批放行”手令。
远处,一艘货轮鸣笛启航。甲板上堆满贴有“江城粮油”标识的麻袋,在咸湿的海风中鼓胀如贪婪的胃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