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老租界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雷宜雨站在长江实业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指节轻轻叩着那份刚从省文化厅送来的Vcd租赁牌照批复文件。姜敏推门进来,袖口还沾着一点机油痕迹——是刚才在楼下和杜青山调试那台用武钢轧钢机改装的放映机时蹭上的。
“宁波帮的碟片镀膜数据已经解析出来了,”她将一沓打印纸放在桌上,最上面那张是租赁客户名单的交叉分析,“果然和防汛通信网的几个中转节点重合,但周家表亲在缅甸的橡胶仓库突然清空了,我们晚了一步。”
雷宜雨的目光扫过名单上几个省国资委参股企业的名字,忽然停在某行:“青山镇农机厂去年采购过防汛电缆屏蔽层复合材料?”
“对,但他们的生产记录显示这批材料‘报废’了。”姜敏翻开另一份文件,“巧的是,同一周周家电子厂申报了一批‘新型信号反射层’专利。”
窗外传来货轮鸣笛声,雷宜雨转身从保险柜取出一只牛皮纸袋,倒出几枚泛黄的粮票和一张手绘电路图。“91年汉正街的暗桩该动了。”他指尖点着粮票边缘的油渍编码,“让程砚舟去趟广州,找邮电局那位‘老同学’——就说我们要给长江通手机申请军工认证。”
程砚舟在越秀区茶楼里摆弄着传呼机,屏幕上的股市行情突然跳成一段乱码。对面穿邮电制服的男人放下茶壶,食指在桌沿敲了三下。“军工认证?”他压低声音,“你们那批手机用的防汛频段加密芯片,早被上面盯上了。”
“所以才要光明正大地挂上‘抗汛通讯保障’的牌子。”程砚舟推过去一张照片,上面是龟山电视塔新装的信号放大器,“武钢的钢渣磁性材料做防伪层,连发射塔接地线都用的防汛复合金属网,这规格够吗?”
男人盯着照片角落隐约可见的“长江实业1996”钢印,忽然笑了:“听说你们在湖南辣椒市场吃了亏?”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条曲线,“周家最近在株洲电子厂试产GSm基站滤波器,用的可是正经军品生产线。”
传呼机突然震动,程砚舟低头看到姜敏发来的密文,眼神一凛:“他们用防汛麻袋运的不仅是辣椒——还有武钢三产报废的ERp服务器机箱。”
汉口半导体厂的旧车间里,杜青山正用粮票密码本调试设备。林秋白拎着个麻袋闯进来,倒出一堆带着焦糊味的辣椒残渣:“香满楼后厨的垃圾,微波炉电路板烧了,但你看这个——”他举起半片碎裂的陶瓷滤波器,缺口处露出熟悉的钢渣纹路。
“和周家株洲厂的军品同批次。”杜青山用镊子夹起碎片对着灯光,釉层下隐约透出防汛频段波段图,“他们故意用辣椒贸易打掩护,实际在测试滤波器耐极端环境性能……雷总猜对了。”
车间电话突然响起,徐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刚截获宁波帮往缅甸发的货单,集装箱编号和去年省防汛指挥部失踪的电缆一致!”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齿轮转动声,“等等,他们押运员戴的手表……是长江通工程样机?”
杜青山猛地抓起工作台上的辣度检测仪,拆开外壳露出主板——本该安装版权保护芯片的位置,赫然焊着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
雷宜雨走进省国防工办会议室时,墙上投影正播放着长江流域防汛通讯网的3d模型。白发苍苍的专家组组长敲了敲激光笔:“军用级加密不是儿戏,你们手机凭什么用防汛频段?”
“就凭这个。”雷宜雨从公文包取出半截防汛电缆,铜芯上蚀刻的纹路与桌上粮票油渍编码完全吻合,“91年汉正街暗桩的物理密钥,周家用它走私柴油,我们拿来建金融防火墙。”他按下遥控器,投影切换成青山镇水泥厂的卫星图,“现在有人想用军品生产线伪造防汛设备,把整个长江通信网变成数据走私通道。”
会议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姜敏持枪冲进来护在雷宜雨身前——窗外消防梯上,一个穿邮电检修工制服的男人正将某种装置贴在玻璃上。
“别紧张。”雷宜雨慢条斯理地拧开钢笔,露出里面的微型信号干扰器,“刚收到程砚舟消息,株洲电子厂的‘军品’已经运到缅甸了。”他指向投影仪上突然跳出的频谱图,“看,周家的滤波器在发射防汛通信网的加密频段……多完美的军工认证现场演示。”
暴雨夜的长江码头上,林秋白和徐蔚蹲在集装箱阴影里。远处货轮甲板,宁波帮技术员正用长江通工程样机接收信号,屏幕蓝光映出他腕表上的“周”字徽记。
“频率锁定。”徐蔚调整着防汛电台改装的监听设备,“他们真以为我们在追橡胶期货?”
林秋白没答话,突然按住耳机:“杜青山那边得手了!”
汉口电信大楼地下机房,杜青山将最后一枚粮票塞进武钢轧钢机改造的解码器。随着轧辊转动,整个长江流域的防汛通信网突然跳频,所有经周家滤波器加密的信号全部逆向灌入株洲电子厂的ERp系统——大屏幕上,缅甸货轮的坐标连同走私账本一起爆出雪崩般的数据流。
三天后的《长江日报》头版,GSm手机通过军工认证的消息旁边,配了张株洲电子厂大门的照片。眼尖的人会发现,门卫室窗台上摆着个辣椒酱瓶,瓶底釉料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钢渣光泽。
雷宜雨站在龟山电视塔顶端,指尖摩挲着新手机背面的“防汛通信特供”钢印。程砚舟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周家在仰光的仓库炸了,但……”
“但真正的滤波器早就运进了河内电信局。”雷宜雨望向长江入海口的方向,“告诉越南人,他们的计费系统升级合同——我们改主意了。”
山风掠过他手中的军工认证文件,最后一页的防伪水印里,1991年汉正街暗桩的坐标正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