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武昌户部巷,雷宜雨站在巷口的石墩旁,指尖捻着半张被茶渍浸透的运单残角——那是昨夜从黄志强同伙身上搜出的最后线索。油墨晕染的“红磡五金厂”字样早已模糊不清,但背面铅笔压印的“热干面”三个字却格外扎眼。
“这巷子里的面摊,七成用的芝麻酱是从周家粮油店批的。”老吴蹲在路边,掰开半根油条蘸了蘸茶碗里的豆浆,“黄志强要是想藏东西,这儿比防汛仓库还安全。”
雷宜雨没接话,目光扫过巷子里升腾的蒸汽。三米外的“老陈家面摊”前,穿蓝布围裙的老板娘正用长筷搅动滚水里的碱面,铝锅沿上挂着的铜勺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彩凤突然从巷尾闪出来,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粮票:“查过了,这巷子从去年开始,收摊后总有辆‘防汛物资’卡车来收泔水——但环卫所的记录上压根没这辆车。”
“泔水?”雷宜雨接过粮票,票面边缘沾着几粒芝麻,“走,去尝尝老陈家的秘制辣油。”
面摊的折叠桌前,雷宜雨用筷子尖挑开碗底的酸豆角。三米外蹲着吃面的搬运工突然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个摩托罗拉bp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彩凤的鞋跟已经踩住了那人掉落的工牌。
“武钢三产公司的装卸组?”她弯腰捡起工牌时,袖口的钢针悄无声息地划开了对方裤袋,“您这bp机怎么刻着防汛指挥部的编号?”
工人猛地起身,撞翻了邻桌的醋瓶。老吴不知何时堵在了巷口,手里晃着半瓶黄鹤楼:“兄弟,你们车队往香港运的‘芝麻酱’,是不是掺了周家的磁粉?”
汉正街旧货市场深处,雷宜雨掀开“老陈家”送面的竹筐。本该装芝麻酱的陶罐里,塞满了用油纸包裹的bp机主板,每块电路板都焊着形似热干面佐料的磁芯阵列。
“黄志强玩的是双层把戏。”孙老爷子用镊子夹起一粒“芝麻”,放大镜下赫然是镀金的信号触点,“面摊收摊后,他们把改装好的主板藏进空酱罐,混在防汛泔水车里运出去。”
杜青山——刚被调来协助的市工商局稽查科长,正用红蓝铅笔在摊贩登记册上勾画:“这条巷子二十家面摊,有十四家的卫生许可证是周广平在位时批的。”他忽然用笔尖戳住某行字迹,“等等,老陈家去年交的摊位费比别家高30%……”
雷宜雨已经走向巷尾的配电箱。撬开生锈的铁门,里面不是电表,而是台贴着“热干面调料配方”标签的西门子工控机——散热风扇上还粘着两粒花椒。
“难怪要用芝麻酱打掩护。”彩凤用指甲刮开机箱侧板的油垢,露出hSbc的激光刻痕,“这机器在模拟武钢轧钢车的电流波动,干扰咱们在第二卷布下的物流监控网。”
晴川饭店的包厢里,雷宜雨用筷子蘸着辣油,在餐巾纸上画出三条交叉的运输路线。杜青山盯着那条贯穿户部巷的虚线,突然拍桌:“周家余党在用面摊当节点,构建地下通讯网!”
“不止。”许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沾满面粉的麻袋,“刚截获的‘芝麻酱’货车,夹层里藏的是……”他抖开袋子,几十块bp机主板哗啦散落,每块都贴着“防汛应急”标签。
孙老爷子抓起一块主板凑近台灯,老花镜片上反射出磁芯排列的规律图案:“这是摩斯密码的物理载体!黄志强在复刻咱们第二卷的自行车链条暗号!”
暴雨突至的傍晚,雷宜雨站在户部巷被查封的老陈面摊前。彩凤从灶台暗格里搜出本油腻的账本,翻到末页时停住——上面用铅笔涂着长江沿线十二个防汛码头的坐标,每个坐标旁都画着碗热干面的简笔画。
“黄志强比周广平聪明。”雷宜雨抹去账本上的面粉,指腹蹭到墨迹晕染的日期,“他知道真正的资本,永远藏在最普通的烟火气里。”
巷口传来刹车声,苏晚晴拎着公文包走来,包角还沾着芝麻酱的油渍:“香港警方刚突袭红磡五金厂,发现他们用热干面调料罐走私晶圆蚀刻机。”
雷宜雨望向巷子里陆续亮起的灯笼,某家新开张的面摊前,老板娘正把铜勺往锅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三长两短,恰是第二卷里物流队用过的暗号。
“给工商局的老杜递个话。”他突然笑起来,“明天开始,全武汉的热干面摊——都得用咱们长江实业监制的芝麻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