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正街的梅雨季来得又急又猛,连日的暴雨把长江水位抬高了近两米,浑浊的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轰鸣。雷宜雨站在码头边,手里捏着刚送来的电报,纸面被雨水浸湿,墨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蓝。
“雷哥,出事了!”彩凤踩着泥水冲过来,算盘珠子哗啦作响,“咱们的水泥船钱庄遭挤兑,今早排队取钱的商户挤满了码头!”
大建抡起扳手砸向生锈的铁栏杆,火星四溅:“狗日的周瘸子!肯定是他散播谣言,说咱们的钱庄要倒!”
老吴灌了口枝江大曲,酒气混着江风里的腥味喷在电报上:“宜雨,要不……先关两天避避风头?”
雷宜雨没急着回应,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金融快报》,上面赫然印着一则小新闻:《多地信用社现挤兑潮,央行紧急调拨新钞》。他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码头边的水泥船——那艘改装过的报废货轮,甲板上挤满了挥舞存单的商户,叫嚷声隔着雨幕都能听见。
“不是要钱吗?”雷宜雨眯起眼,“咱们给他们看个够。”
汉口码头,深夜
三辆挂着“防汛应急”牌子的卡车碾过泥泞的土路,车厢里堆满了扎成捆的纸币。哑巴张跳下车,冲雷宜雨比划了个手势——钱已到货。
彩凤拨着算盘,眉头紧锁:“雷哥,按现在的挤兑速度,咱们的现金撑不过三天。”
“谁说要用真钱填窟窿?”雷宜雨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露出半截崭新的钞票捆——全是十元面额的“大团结”,但仔细看,捆扎带上的封签却是旧的。
陈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雷哥,你这是要玩‘新旧混搭’?”
“对。”雷宜雨抓起一捆钱掂了掂,“信用社的旧钞、银行的新钞,全混一块儿。排队取钱的只看表面,谁管底下是不是烂账?”
大建挠头:“可周瘸子的人要是细查……”
“他们没机会查。”雷宜雨冷笑,指了指江对岸的信用社,“今晚,咱们让汉口所有钱庄一起‘新钞充足’。”
凌晨三点,长江水面
哑巴张操控着水泥船缓缓靠岸,甲板上堆着几十个麻袋,每个袋口都露出崭新的钞票边角。彩凤带着几个伙计站在船头,手里举着扩音器喊:“各位老板别急!雷氏钱庄现金充足,随到随取!”
排队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踮脚张望:“真的假的?别是糊弄人的吧?”
大建抡起扳手,“咣当”一声砸开麻袋,钞票“哗啦”倾泻而出,在甲板上堆成小山。
“看清楚!全是新钞!”
人群瞬间沸腾,几个原本打算挤兑的商户犹豫了:“要不……再存两天?”
角落里,周瘸子的眼线刀疤刘眯起眼,低声对同伙道:“不对劲,这新钞也太多了……”他刚想凑近检查,哑巴张突然“啊啊”叫着拦住他,指了指船尾的“防汛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刀疤刘啐了一口,转身溜进人群。
汉正街23号仓库,后院
老吴灌了口酒,醉醺醺地笑道:“宜雨,你这招绝了!现在满街都在传咱们钱庄现金比银行还多!”
雷宜雨没说话,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叠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圈触目惊心——全是周瘸子暗中操控的坏账。
“彩凤,今晚把烂账全塞进信用社的回笼款里。”他指尖点了点账本,“让周瘸子自己吃下去。”
彩凤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雷哥,按现在的挤兑速度,周瘸子的钱庄明天就得爆雷!”
大建抡起扳手,咧嘴一笑:“到时候,咱们再低价收他的抵押资产!”
次日清晨,周记钱庄门口
挤兑的人群比雷氏钱庄还多,周瘸子站在二楼,脸色铁青。刀疤刘哭丧着脸冲上来:“大哥,咱们的现金不够了!”
“放屁!”周瘸子一脚踹翻茶几,“昨晚不是刚调了五十万过来吗?”
“可……可那些钱全是旧钞,捆扎带都是重新封的!”刀疤刘抖着手里的钞票,“底下全是烂账!”
周瘸子瞳孔一缩,猛地看向江对岸的雷氏钱庄——水泥船甲板上,雷宜雨正悠闲地喝着茶,手里捏着一份《工商早报》,头版头条赫然写着:【汉正街钱庄挤兑潮平息,雷氏金融稳如磐石】。
“雷宜雨!你阴我!”周瘸子怒吼。
远处,长江上的水泥船缓缓驶离码头,而真正的金融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