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从江雾背上冒出,她连点几次刹车都没反应,降下车窗,傅西辞的声音传进车内。
“江雾,停车,前面就是急下坡,太危险了!”
“我求你了,江雾,停车,我不逼你了,我不会和你结婚了,停车!”
江雾双手紧握方向盘,脑中全是这些年的过往,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颓然,觉得就这么一了百了也挺好。
她抽空看了眼傅西辞,高声道:“傅西辞,刹车失灵了,别管我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
风声太大,傅西辞没听清,急声道:“我都管你十年了,怎么可能不管你,江雾,乖,听话,我发誓以后真的不逼你了!”
“傅西辞,刹车失灵了!”
江雾再次提高了声音,“我活不了了,你别管我了!”
闻言,傅西辞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见着就要行驶至急迫处,如果现在不能让车停住,那到了下坡,车速只会越来越快,直至失控!
他吼道:“别怕,我在,跟着我的车走,握紧方向盘!”
随着话落,他猛踩油门,白色越野车速度提到极致,绕到了齐柏林车头,看了眼后视镜,确定能将车拦下,他开始点踩刹车,一次比一次猛,直到后面的齐柏林保险杠撞上。
猛烈的撞击让傅西辞的整个身体向前飞出,右肩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可他的脚始终踩在刹车上不曾移开半分。
两辆车在盘山公路上相撞,车轮很快便冒出白烟,有胶臭味传出,齐柏林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前面猛然出现急弯,傅西辞猛打方向盘让整个车身横了过来,在作为齐柏林撞上岩壁的缓冲。
车辆停了下来,他坐在早已变形的驾驶室中,见到江雾蹒跚着从后车下来,在见到她向这边走来后,眼神亮了亮,可随即就见她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
傅西辞眼中的神采渐渐暗了下来,耳边是夏日的蝉鸣,鼻尖隐约能闻见汽油的味道,眼前是江雾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解开安全带,尝试着打开变形的车门,见推不动,想抬脚去踹,却发现他的右脚卡住了,他无奈苦笑:“活该!傅西辞,你真踏马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知道过,非要去伤害她,活该!”
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此刻他只感受到了永远失去江雾的痛苦。
如果以后她不在自己身边,那这日子过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拿起手机准备报警的手,又放了下去。
就这样吧,江雾,愿你以后挣脱牢笼,翱翔天际,自由自在。
这下,是真没什么能束缚你了。
抵在车门上的齐柏林被人移开,后面的车门被人打开,一只白皙的手从后面探了进来,将驾驶座调至最大,又将座位放倒。
江雾双手穿过傅西辞的腋下,急道:“傅西辞,现在脚能挪出来了吗?”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空气中的汽油味越来越重,傅西辞急道:“漏油了,你快走,别管我!”
江雾抬手重重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怒道:“傅西辞,你踏马傻了?”
“怎么不报警?就这么想死?”
“动脚,给我出来!”
“你踏马是想我这辈子都记着你,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愧疚死?做梦!”
她满头大汗,身上的连衣裙早已被汗水浸透,“我知道脚废了精神崩溃时想过死了算了,在给江月瑶捐骨髓的时候我做好了下不来手术台的准备,可是傅西辞,我从来没有因为你不爱我想过去死。”
“我可以为了任何事有轻生的念头,但绝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有这样的念头,你踏马一个大男人,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想死,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拽着他的上半身,用力向后拖着,“你要是不自己动,脚断了可别怪我!”
傅西辞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他用力蹬着还有知觉的左脚向后挪,几分钟两人终于从车内爬出,坐在公路旁。
“电话拿来!”
江雾从他手中抢过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又给林泽打了电话,最后顺便给陆景昀通了话,报了平安。
她放下电话,瘫软地靠在围栏上,瞪了眼躺在地上傻笑的傅西辞,冷哼一声:“你要真是个爷们儿,就说话算话,说好了,不会在关着我,不会逼着我和你结婚了!”
“嗯,我不逼你了。”
傅西辞躺在地上喘着气,看向身旁脱力的女人,嘴角微勾:“再也不逼你了。”
“江雾,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你以前在花滑赛场上自由翱翔的模样,那时候的你和刚刚的你一样,是那么鲜活。”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那样的你了。”
“你说得没错,是我毁了你,如果当初你没在冰河上救我,你就不会遭受后来的一切,也许你还会在你大伯家待几年,可以你能力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国家队,然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
“你的父母会因为你的成就渐渐重视你,他们也许不会那么爱你,可不会也不敢再攀着你吸血。”
“你和阿瑶的关系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依旧是你心中最好的妹妹。”
“也许你会遇见一个爱你敬你值得你去爱的人,你们会组成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抱歉,江雾,如果你当初没遇见我就好了。”
傅西辞抬手挡住眼睛,声音渐渐哽咽。
江雾抬头看天,不让眼中的泪流下。
这样的日子她何曾没想过,可那时候她只希望陪在自己身边那个人是他。
就算知道他和自己妹妹有婚约,她也想能够在他身边多待一天算一天。
当江月瑶哭着求她说不愿联姻时,她心中那些不为人知隐秘便不可控制的冒了出来,所以她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嫁给他!
有浓烟从白色越野车下冒出,不过几秒便见了明火,江雾脸色变了变,再没心情去感伤春秋,忙道:“车起火了,你还能动吗?我们挪远点。”
把傅西辞从车中拉出来就用尽了她全部力气,此刻她再没力气把他拖走。
傅西辞撑着身子坐起,动了动脚,苦笑:“天道好轮回,我右脚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