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蒲公英另外三条腿已经好了,被虫子咬的那条还没有力气,要拖着走。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么大的好转,时知渺去上班也能放心。
出门前她交代宋妈,要按时给蒲公英喂药,宋妈说她定了闹钟,绝对不会忘。
到了医院,时知渺今天不用在门诊值班,查完房,还有空闲的时间,她又看陆山南。
陆山南上午输完液就可以出院,手还要再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叫了秘书来帮他收拾东西。
时知渺说:“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有阿姨,让她帮你熬一些有营养的汤,骨骼也能长得快一些。”
秘书诧异地回头:“陆总家里没——”
陆山南打断:“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的狗怎么样了?”
时知渺看了秘书一眼:“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
送陆山南出院后,时知渺一转身就跟同科室的一个女同事撞到。
女同事朝陆山南离开的方向探头,八卦地问:“那是你老公啊?我听骨科的同事说,你周六日两天都在医院照顾他。”
时知渺看了这位同事一眼,表情挺淡的,迈步往回走:“不是,那是我哥。”
“可他名字叫陆山南,姓陆怎么会是你哥呢?”
女同事叫王媱。
这些情况她都从骨科打听清楚了。
“我听来接他的那个人喊他‘陆总’,这么说,他还是企业高管?他开的那辆车我知道,如果是顶配的话要好几百万呢,”
“他们总说你嫁的是豪门,原来是真的啊?那你平时也太低调了吧,背的包都是几百块钱的。”
时知渺没接话。
王媱却喋喋不休:“有钱就花啊,干嘛给你老公省钱?你不花,他没准会拿去给别的女人花。”
进了电梯,只有她们两个人,时知渺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才开口,说的却是工作上的事:
“你记不记得一个风湿性心脏病、瓣膜关闭不全的病人,叫刘汉华。”
王媱不假思索道:“我每天病人那么多,哪里记得住某一个病人啊?”
时知渺便说得再清楚一点:
“他们父子打扮很朴素,老人有心力衰竭和反复性心律失常,三个月前挂了你的号,当时的检查结果就有手术指征,但你只是给他开药回家吃,可能还叮嘱他下次复查挂别的医生。”
“所以上周五,他们父子就挂了我的号——现在想起来了吗?”
她描述得这么清楚,王媱没办法再说不记得,这才随意地说:
“好像是有这么个病人,他们没钱做手术,我就让他们先吃药保守治疗喽。”
时知渺:“他的瓣膜病变那么严重,保守治疗有望好转的概率非常低,应该尽早手术,万一他在外面发病,来不及送医,那就是一条人命,你这么做很不负责任。”
王媱被她说得不高兴:“他们没钱我就那么治有什么不对?病人现在是出事了吗?时知渺,你凭什么质问我?”
如非必要,时知渺其实都懒得跟王媱说话。
时知渺从国外顶尖医学院毕业,院长亲自以高薪亲自聘请她入职,她一来就是主任医生的职称,这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引发了很多同事的不满。
带头抗议的就是王媱。
王媱比她大两岁,也比她早一年进医院,到现在还只是主治医生,手术不能主刀,只能在一助或者二助的位置。
院长为了平息争议,也为了让大家了解她的实力,便组织了一场公开手术,让她当着心脏外科所有医生的面做一场“心脏肿瘤切除术”。
手术难度很大,旁观的医生都看紧张了,时知渺却连手都没有抖,最终顺利完成手术,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
那之后,时知渺就在心外科站稳了脚跟,跟同事们的相处也和谐。
只有王媱。
平时一口一声姐妹,但时知渺若是有点什么事,她就会第一时间落井下石踩。
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时知渺很看不上。
更不要提她的医德也不行。
她不能主刀,也不喜欢做手术,还怕需要住院做手术的病人太多,会挤占她下班时间。
所以经常“建议”有手术指征,但也可左可右的病人,保守治疗,回家吃药,再叮嘱对方下次挂号挂别的医生。
很迷惑的操作。
科室的医生都知道,但架不住她跟副院长的关系暧昧,并且到现在也没真的出过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时知渺说:“这个病人的儿子上周五在门诊部闹事,骂你让他们吃了几千块钱的药却没有好转是在骗钱,这还叫没出事?”
王媱只觉得自己被她这么教训很没脸,瞪着她道:
“我知道你身边都是高富帅,但你也别管得太宽了!你还没当上我们科室的大主任呢,休想对我指手画脚,有本事你就一周五天都去门诊坐诊,把所有病人都收进来做手术!”
时知渺冷声:“你这是无理取闹。我会向主任汇报你的情况。”
“去就去,谁怕你啊?”
电梯到了,王媱剐了她一眼,直接出去。
时知渺当真去找了科室主任。
主任却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咱们也不能忽略事实,小王给病人开的药都是对症的,没有问题,病人也好好从我们医院离开,后面怎么样,就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了。”
“当然,我会提醒小王以后注意,但这件事就这样了,大家都是同事,闹得太难看,工作也不好开展,你说是吧?”
时知渺知道,主任是因为王媱背后的副院长才和稀泥。
“去工作吧,小时。”
时知渺离开主任办公室之前,又说了一句: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见鬼。主任,您还是警告一下王医生吧,别等到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不管主任还要说什么,时知渺直接离开。
中午,时知渺发信息叫陈纾禾一起吃饭。
她们去吃了医院门口的牛肉炒粿条,老板是广东人,这是他们那边的特色食物。
陈纾禾好奇地问:“徐斯礼周末住院了?羊尾应该挂男科啊怎么去骨科了?”
“没有啊。”
陈纾禾咦了一声:“那王媱怎么说你老公周末住院了,你还照顾了两天呢?”
“……”时知渺无语,“是我哥手受伤了。才一个上午,八卦居然都传到你们妇产科了?”
陈纾禾拿起筷子,将沙茶酱与粿条充分搅拌: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媱那个女人有多八卦,平时又那么酸你,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时知渺平时不随便评价别人,但对于这位王医生,她是真没忍住,说了一句:
“这人真讨厌。”
陈纾禾难得见她表达喜恶,都乐了:
“还好她不知道薛昭妍薛芃芃跟你的关系,要不然她能给你宣传到整个北方地区的医院都知道。”
时知渺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
到了周四,蒲公英的腿基本恢复正常,算是有惊无险过了这一关。
时知渺连续几天早晨上班都看到物业带着专业人员在草丛喷杀虫剂,还设置了警示牌,让人暂时不要靠近撒药的区域。
北城要入冬了,天气冷,蚊虫也会减少,想必以后蒲公英再出来遛也不会有危险。
时知渺放心地回了家。
今晚徐斯礼早下班,也在家里吃饭。
时知渺进门的时候,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平板。
她换了鞋走过去,他就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说:“周六的事,徐太太应该没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