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青荣给顾桢送来一副汤药叫他喝下,叮嘱他初初炼气,不可贸然妄动,否则容易用力过猛,若是伤了根本,此后的仙途恐怕难以为继。
顾桢听话的一饮而尽,见他喝完,青荣又叮嘱了几句其他话,让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白日间引气入体那一遭太过费神费力,顾桢以为自己能倒头便睡,可这都躺在床上了,却不知为何迟迟进入不了梦乡。
正当顾桢想要数羊的时候,突然想起先前青荣给他的那枚玉简。
按照青荣教给他的方法,只需要将玉简捏在手心,或者贴在额头,想着想要阅读里头的内容,便能自行翻阅了。
顾桢闭上眼睛,将玉简贴在额心处,感受着那点冰凉温润,沉下心神,那玉简中的内容便如流水一般,潺潺流进顾桢的脑海。
这玉简中的内容便如同凡间启蒙用的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一般,是介绍修真界的启蒙知识。
顾桢阅读之后才得以了解,原来所谓仙人都是修真者,居住于修真界中,与凡人不在一处。
修真界分为五州,分别为中州、东州、西州、南州、北州。
其中各色宗派、家族林立,不胜繁数。
而国师与其弟子青荣,便是来自中州最为鼎盛的道宗——凌云道宗的修士,为求机缘才来到凡界。
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生三合体,三体重生万物昌1。
此间修士将修道划分为六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中又有阶段性的小境界,其一是动以化精,便是道家常说的练气与筑基境界;其二是炼精化气,分为金丹期与元婴期;其三是炼气化神,只有化神期一个小境界;在之后是炼神还虚,有合体境界;然后是炼虚合道,分为合道、渡劫、大乘三个小境界;最后便是位证真仙,得此大境界,则勘破世间种种,得大逍遥之境了2。
其后玉简中又介绍了零零总总的内容,像是话本子一样,顾桢饶有兴趣,很快就看完了。
取下眉心玉简后,顾桢扭头去看一旁的烛火,惊觉只不过过去了一柱香而已,可精神却和真的读了好几本书一般疲累。
顾桢将玉简收好,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顾桢不等青荣来叫他,外头天色尚且灰蒙蒙时就自己起来了,等他洗漱好在院内等着时,刚到卯时。
果然,顾桢不过在院子里将将站定,青荣便自朦胧白雾中渐渐显露身形,来到了顾桢的面前。
“青荣姐姐,晨安。”顾桢见青荣来了,乖乖地问好道。
青荣自从发现顾桢不仅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还秉性勤奋,不骄不躁后,对他越发和善,此刻见他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等在院里了,越发满意,微微颔首道:“不错,你先将那拳法练着,等出了汗再停下。”
“好。”顾桢应了一声,便开始练了。
顾桢昨日方入动以化精之境,此刻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精神极好,前两日练个一遍就满头大汗,今天竟是一连打了三道也精力充沛,身上也干干爽爽。
一直到第十遍拳法,顾桢的鬓发才叫汗水打湿了,微微喘着气,看向青荣,问她是否能停下了。
青荣下巴一抬,示意他打完这一遍就可以收手了。
顾桢极快极准地打完,收了势,站在原地,用袖子一抹脸上和脖颈上的汗水,规规矩矩地站到了青荣的面前,等着青荣吩咐。
青荣素白修长的手指在腕上一抹,便凭空显现了一柄乌黑的木制长剑,只是跟青荣常佩的那把长剑相比,有些过短了,不像是成人用的。
果然,青荣将那木剑往顾桢怀里一抛,看他稳稳接住后方才开口:“我第一日便与你说过,我宗以剑道立身,本打算多加磨砺你的肉身后再教你剑道,没曾想你竟三日练气。”
青荣短促地笑了一声:“师尊听后也极为欢喜,命我今日便可开始教授你。”
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顾桢明白,无论在何处,凡人界还是修真界,都是用拳头说话的,他能更强就是好事。并且,他父母现在还杳无音讯,能让国师满意,就能多一点与他们相见的希望。
青荣起身,在顾桢前方十步处摆出姿势,叫顾桢在后头学着。
只见青荣双脚并步站立,将未出鞘的银剑持于右手,剑尖朝前,左手握剑指,中指食指伸直并拢,其余三指压在掌心。
只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一做出来,青荣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化了,一改之前总是有些散漫游戏的神态,只如青竹挺立,风催雨折也无法压倒,连望过来的眼中都带着凌厉剑气一般。
顾桢努力学了起来,跟着青荣特意放缓许多的动作,两手从身前向上直臂举起,又自头上方左右分开,朝外划去,左脚向前迈出……
直到月上中天,顾桢才将这套共有十四式的剑法堪堪跟青荣练会,至少不需要跟着也能记住全部动作了,青荣才停下。
这剑法刚柔并济,舞剑时双手交替,令人眼花缭乱又自有一套规律,人的身法脚步闪转腾挪,快而不乱 ,剑势舒展凌厉,寒气逼人。
更重要的是,顾桢在能够完整不出错的使出这剑法时,能感到隐于天地间的灵气在轻微而飘忽地回应他的动作,随着剑势的起伏而腾挪,伴着剑光的明灭而闪烁。
那些灵气停留在顾桢的形体、肌肉上,在顾桢的呼吸中慢慢沉浸进去,汇入筋脉的灵力溪流中,流转全身。
青荣收了剑势,接住脱力的顾桢,不让沉重的木剑砸了他的脚,语气愉悦带笑:“我带你进去休息,以后每日起来不用练拳,将这青莲剑法练得如臂指使后再说其他。”
“好……”顾桢还想坚持着回话,不至于太失礼,却抵抗不过精疲力竭的劳累,在青荣的臂弯中沉沉睡去了。
青荣将乌黑的木剑轻轻放在顾桢右手枕边,用温和的近乎慈悲哀伤的眼神注视着这个还没正式过门的师弟,替他褪了鞋袜外衣,又拉好被子,给顾桢仔细掖了被角。
在青荣特意点起的清清袅袅的安神香中,顾桢睡得更沉、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