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可是救了玉宁的孤亦公子?”
孤亦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位样貌颇显雍容的妇人,只是她此刻神色疲惫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无奈,而无奈中却还夹杂着一丝希冀。
孤亦不知其人,但还是点点头:“正是在下。”
听闻是孤亦,妇人赶忙又走近了些行礼,语气中夹杂哀求道:“公子,可否请你出手救救妾身的孩子?”
见她似乎也在张家这片客房区域居住,孤亦转头看向了张京安:“这位是?”
张京安却难得支支吾吾不肯说,纠结了半天后才偷偷对孤亦小声道:“老头子他不让家里人乱说,你若想知道就叫李姨自己讲给你听吧。”
妇人姓李,带着二人进了另一处客房院落,推开门孤亦就看到墙角的床上正躺着个比自己年龄稍微大上两三岁的年轻男子。
男子生的本是清秀俊朗,却被病痛折磨显得无比消瘦,但在其眉眼间又能看到三分温文尔雅与两分气宇轩昂,若是提剑来舞必然也是一位少年英杰。
片刻后孤亦又察觉到此人在同龄之中很强,强到与从前见到过的那个魇十心不相上下,心里不由对其产生了些许兴趣。
或许是看出孤亦疑惑眼神,李姨苦涩道:“我儿他本是十八岁就达到离魂境的天才,若非被家中禁地断了修为、破了地脉,如今这黄洲的天骄榜上前十之位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观李姨也是一位凝神境巅峰的修士,而且在这海宴城话事人的张家,要什么样的药、寻什么样的医能不得?又不是谁都像张玉宁那样会在脆弱体质上再得一个世间罕见的病。
因而孤亦不解:“那令郎又是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李姨犹豫再三,只得叹气一声:“一切、也都是因为他自己犯的错罢了……”
却没想到床榻上的年轻人并未入眠,而是静静听着几人在说话,此刻也是徐徐开口道:“说来惭愧,在下虽然资质尚佳却并无修行之心,倒是对诗词歌赋、人文艺术爱不释手,当时年轻气盛又怎能愿意偏居一方犄角,自然是想出去闯一闯看一看,见识一下人间风花雪月究竟是何模样,可父亲他却想让我留下来静心修行护住海宴。”
他口中的父亲只可能是一人——张啸涛。
年轻人看着天花板又继续道:“所以他就只给了我两种选择。其一就是剥姓斩名,从此彻底脱离张家,可母亲她自然不愿意我从此无法认祖归宗,所以我就选择了第二种,便是踏入家族禁地之中完成试炼,如此就可以不受家族束缚追寻本心。”
孤亦渐渐了然:“所以令郎是在家族禁地中受了伤?”
李姨点头落泪:“我儿的天府正是被禁地阵法击伤因此无法救治,而且但凡是踏入张家禁地未能成功之人,虽说可以勉强保留姓氏,却要将从前家中取的名字斩掉,并且不可再接受家中任何资源与帮助,妾身也是苦苦哀求老爷,才换得他在这张府偏僻客房有一处栖身之所……”
说罢她竟是“扑通”一声给孤亦跪下,苦苦哀求道:“我儿他最近身体愈来愈差,旧疾积压太久已至呼吸都时常费力,但妾身听闻公子妙手回春救下了玉宁,就想让你来看看我儿是否还有救。”
可妇人这般做最痛心的莫过于床榻上的年轻人,他痛苦咳嗽两声后连忙道:“子为母跪天经地义,但母为子跪天理不容,母亲还起来吧,莫要让孤亦公子为难…咳咳……”
孤亦叹息,抬手将面前之人扶起。
又道:“我可以为令郎把一下脉,但能不能治还需另说。”
见其愿意,李姨感激涕零:“还请公子烦劳!”
孤亦点头坐到床榻前,抬手放在年轻人消瘦的手肘前,合眼开始仔细诊断。
片刻后他睁眼道:“令郎这脉络虽四平八稳,关键是天府受损导致全身元气无法流通,故而旧伤无法自我治愈。偏偏积压许久虚不受补,服药强行冲开元气恐怕会适得其反,病状极度棘手。”
闻言妇人悲戚不已,掩面落泪。
但孤亦却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一法,虽然说来天方夜谭却又暗合情理,困难重重却祸去福来。”
见他有了主意却又绕了关子,妇人哪里还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连忙从手中将一玉镯摘下捧到孤亦面前。
“公子,此乃妾身娘家陪嫁的灵韵九心镯,哪怕当作炼器材料都可炼制七阶品质的兵器,可否用此物换得公子出手相救?”
看到母亲竟然拿出如此贵重之物,床榻上的年轻人急得咳血:“母亲,这可是你唯一仅剩的嫁妆,又如何能这般交托出去?”
哪知妇人只是皱眉笑笑:“放在手中终究是死物,能救下你命也不负嘱托。”
便又看向孤亦等待他的决策。
孤亦伸手接过玉镯确认无误后毫不犹豫的直接收下,随即转头看向年轻人:“方法其实很简单,如令郎这般天赋为何不试试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娘俩不解,孤亦又道:“即用生地冲击死穴,用后天之法开启地脉,再用地脉修补筋脉即可……”
可年轻人却是苦笑:“天府地脉同开少见至极,都是机缘巧合下同时开辟,后天若再想常识开辟另外一个何止登天之难?在下虽说对于修行有些自信心,但却不敢妄言说能够再度开辟脉府。”
孤亦却微笑着注视着年轻人:“我有一法,就看你敢不敢试试了。”
年轻人一怔:“是何方法?”
孤亦回道:“不破不立,先死后生。”
他取出纸笔画下一张人体构图,将天府地脉位置标注,末了后道:“需要先把你的天府挖出来,再将地脉偏移到天府位置,随后让你的身体本能以为地脉就是天府,强行破冲便可,之后再把天府放回去。这一切需要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完成,所以痛苦在所难免。而且这个方法我只在古籍上看到过,至于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
看着年轻人,孤亦眼中黑缺再现。
因为他在试探这个年轻人值不值得自己培养。
“这一切,取决于你信不信、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