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宗主极大的反差感令孤亦明白她的本性是何模样,不过孤某人从来没有兴趣去探究一个人的过去,所以就只是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宗主可要知道,即便等你心智完全恢复这段记忆也不会完全忘掉,确认还要将自己的脆弱的一面暴露给我看?”
可此时的宗主如受怕的孩童般蜷缩在冰石墙角,玉臂紧抱双足楚楚可怜的孤亦:“我…我不想一个人……”
她眼神中有着烙印在心底的伤,那光芒非孤亦被背叛后不再信任的黑缺,而是独守于月下的寂寞。
“孤亦,你是不是看过很多景色?”裳宗主突然问道。
孤亦未言,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就听宗主恳求般小声道:“能说给我听吗?”
“我奉行等价交换,如果宗主想要从我这得到些什么,那就请用筹码来换。”
见孤亦如此,在挣扎片刻之后裳宗主突然开口道:“我姓裳,名欢落……”
“裳欢落?”
孤亦一时语塞,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可有些不太儒雅,甚至颇有空坠风月之感,让人很难想到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宗主之名。
又听宗主继续道:“我的娘亲原本是下国之中青楼卖艺的女子,结果被花言巧语的男人骗去了身子,而后就有了我。娘亲她是个傻女人,以为那男人会对她负责,带着刚出生我在宅院前跪了三天三夜,却连那人的一面都没见上,自己还因风寒染上了顽疾。”
“我从两岁开始就开始乞讨,却从亲生父亲那里讨到的并非接纳,而是如同羞辱般的名字,我恨他却又想让他救一救娘亲。”
“但娘亲最后还是没等到进男人家门,就病死在了破庙之中,若非是碰巧路过的师尊看出我身负极品冰元,顺手将我救下带回千曲宗,恐怕我早就冻死在了娘亲身旁。”
闻言孤亦了然,怪不得方才宗主会叫自己爹爹,因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裳欢落潜意识之中,恐怕只有那个男人可能拯救当时的她与娘亲。
“后来我跟着师尊回到宗门勤加修炼,也始终不愿意原谅那个害死娘亲的男人。可即便我成为了一宗之主,却仍然不敢回去报仇,因为我怕再看到那双蔑视嫌弃的眼睛,我太没用了……”
说到这里裳欢落突然抬头盯着孤亦,一汪秋水蕴满红泪:“我这样的人凭什么会成为宗主,偏偏师尊要我扶持着千曲宗一直走下去。可我也会怕!怕兴盛了千年的宗门在我的手中烟消云散,怕死后无颜去面对列位师尊师祖。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宗门毁在我的手中……”
所以她才会为了挽留花轻枝而答应其带着孤亦进入宗门;所以她才会对宗门内一些乌烟瘴气视而不见;所以她才会一直想让孤亦拜自己为师,因为只有孤亦在才能让千曲宗在炼丹一脉压制其它宗门;所以她才会光速让击败金沉沙的孔翎儿成为宗门首席。
这一切不过都是强撑着面子,本质上裳欢落只是个资质极佳境界稍高,却毫无安全感的女子而已。尤其是在如今心智倒退之后,更是将这种患得患失暴露无遗。
只见裳欢落突然从冰榻上起身,娇躯上前将孤亦紧紧抱住,娇容埋在孤亦胸口苦苦哀求道:“孤亦,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其实你很强对不对?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守护住千曲宗好不好,哪怕真的要和你结为道侣我也愿意……”
鼻间细嗅清香,孤亦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波动。他缓缓从储物戒中将银针取出,随即合眼猛的刺入裳欢落玉背上,一边毫无感情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几乎都是虚假的,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实,苦苦哀求在手中的东西终究会被夺走。想要抓紧就必须不断变强,强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到目破日月、脚踏星辰,强到可以主宰一切。”
孤亦如此说着,就看到怀中的裳欢落也逐渐合上双眼。不过三五息后冰室的温度陡然下降,等到她再睁眼就是孤亦熟悉的那个冰冷宗主。
第一时间裳欢落抬掌就将孤亦打飞到了另一面的冰墙上,随即迅速取出蓝衣披在玉肩。
她目光中羞怒交加,还夹杂着其它不知名的情愫,盯着那坐在墙边咳嗽的孤亦寒声道:“你可知自己方才是在欺师灭祖!”
孤亦苦笑:“咳咳、不是宗主自己抱上来的吗?”
裳欢落语塞,玉齿一咬又追问道:“孤亦,是不是你在秘境之中救了本宗?”
可孤亦却是爬起身:“能被宗主一掌打成如此模样,我又怎会是宗主心中所想的强者?”
哪知裳欢落娇容更寒,气不打一处来的呵斥道:“本宗根本没使这么大的力气,你又在装什么伤!”
下一刻她不信邪的闪身到孤亦身前,纤手拍出直击孤亦面部。后者知她应该是在试探,挡也不挡任其袭来。
白皙玉掌最终停留在了孤亦鼻间前分毫处,带出的掌风将孤亦“吓”倒,接着赶忙惊叹道:“哎呀!宗主好厉害,弟子完全看不清,宗主是要杀弟子灭口吗……”
云云几语略感浮夸,今日孤某人的演技似乎没有从前的精湛,不过骗个天然呆宗主倒是轻松。
“莫非真不是?罢了。”
裳欢落不解的收回手,可又盯着孤亦冷冷道:“登徒子,在本宗灵魂受创之时似乎说过许多胡话?”
孤亦人畜无害的笑笑:“宗主,弟子叫孤亦,不叫登徒子。”
“是不是!”裳欢落狠瞪一眼。
孤亦了然:“放心宗主,弟子全都没有听到。”
“你最好什么都没听到!”
略带威胁意味的又凑近了些许,裳欢落怒笑着道:“不过救醒本宗之事也算你大功一件,所以对做的一些事本宗也就既往不咎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孤亦自然不愿浪费自己时间,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又突然开口道:“对了。忘记告诉宗主,这方法只能稳定灵魂三个月,三个月后还需要重新施法才行。”
“什么!”
陡然间裳欢落气的呼吸急促、酥胸起伏不定,如同想要吃了孤亦般。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孤亦微笑:“有是有,只要能炼制出六品丹药就行。”
裳欢落气急:“六品丹药?要你炼出需要何年何月!”
就见孤亦无奈摊手:“所以方法就只剩下银针定魂这唯一一种了。”
一时间百般情绪涌上裳欢落心头,也不知这平日冷艳的仙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待到几十息后她才从檀口中吐出了几个字。
“给、本宗、立马、滚!!!”
可她再看去,孤亦早已经跑的没影了……
“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
见无人可骂,裳欢落连说三遍仍不解气,随即一拳打在冰壁上。
心智倒退时的记忆她记得万般清楚,如此羞人之事是自己亲自所为本不该怪罪孤亦才是。可朦胧想起孤亦对自己丧失心智时的一掌,月臀突然就觉得火辣辣的羞痛,她不禁又悄声啐骂了一句。
“这挨千刀的登徒子!本宗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