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解决目前燃眉之急,孤亦立马带着元石回到住处,期待今晚上可以彻底巩固基础然后向下一步迈进。
紫鼎山上依旧药香四溢,再「雄狮巡领」的踢上两株新鲜药草,今日收获可谓颇丰,孤亦甚至觉得日子一度要好起来了。
他向往自由、喜好无拘,可自打记事起都被关在玉魄宫,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资源也是尽用无数,但孤亦觉得似乎像这般靠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强才能给人一种活着的痛快,才能让他得到名为收获与满足的感觉。
天色微沉,有星先明,住处近在眼前。
可当孤亦快要走至院门时却突然停顿了脚步,因为他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人在搜查着什么。一瞬间警惕蔓延内心,淡漠的眼神陡然冰冷,又恢复到了尚未伪装的本态。
“是个女人,境界并不算高。这气息…怎么有点熟悉?”
提动元气后慢慢推开门,孤亦佯装并未发现女子迈进院内,下一刻就见院中那个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的蓝衣女子。
“嗯?回来了?”
回眸如水望穿林,虽是不笑却也给人一种和睦如风之感,孤亦也记起究竟是在哪见过女子。
“这位师姐,不知来在下住处有何贵干?”他装作不识不解上前。
而见到来人女子眉头明显一皱:“奇怪了,莫非是我猜错了?”
她说着便抬手一礼道:“师弟莫非就是与轻枝师妹一同入山的男子?”
听到这,孤亦还以为是花瓶公主给他闯了什么祸,便点点头:“宗主知我废元,所以安排在下在这子峰中炼丹,师姐来此是为了轻枝?”
“非也。”
女子虽着内门衣物却并不趾高气昂,相反还对孤亦有着浓厚兴趣一般:“在下来此是想印证心中猜测而已,并不为其它。不过见师弟腰间有剑,莫非也会剑法?”
“会一点。”
见孤亦承认,她眼神微眯:“千曲剑法可否知道?”
“宗门内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的剑法,在下听说过。”
“不会?”
“有幸见识过,但若说会倒是有些狂妄。”
“看好。”
丝毫没有一点迟疑,女子拔出剑迅速施展了一遍千曲剑法,熟练程度比之前几日吃力演示的花轻枝自然强上无数。
一剑舞毕,收鞘归元。
女子复息道:“怎么样?”
孤亦并未回答,而是略带不解:“师姐为何要施展给我一个外门弟子看,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说来可笑,只是一种直觉罢了。”女子说罢略带兴致的径直走到孤亦身前,水蓝色眸子仔细打量起他。
“方才我所施展的是剑法第一式,不知师弟可否照葫芦画瓢也施展一遍?”
“好。”
孤亦也不再多问,秉着快点送走麻烦的心思拔出剑飞快的舞动起来,只是根本没有如教导花轻枝时那般用心尽力,在孤亦眼里自己此刻与小孩乱甩木棍无异。
可即便无法无式、胡乱装拙,浑然天成的剑蕴又岂是孤亦想装模作样就能糊弄过去的?哪怕女子剑道境界根本看不出高明之处,却总觉得孤亦与其手中之剑如一体般难分形色。
“师弟不入内门修行剑道可惜了。”
剑热手痒,女子突然持剑攻向孤亦,后者察觉到那剑法里没有夹杂丝毫的元气,原本的警惕心稍稍降低了些,这才顺着她的攻势一攻一防起来。
一男一女如双蝶戏花,在不大的院落里只靠剑法切磋,将落叶搅动而起随二人舞动。
在外人看来二人之剑分明女子更占上风,可只有剑至巅绝者方能看出,从头至尾都是孤亦在引导着女子的剑路,甚至他还要克制住每招每式都能破招的剑道本能。
大概相互交手了一两百剑后,孤亦察觉面前之人已到极限便立刻卖了个简单破绽,下一刻剑止而由女子剑指颈前。
“师姐剑法超群,是我输了。”
抬手苦笑、卖招装弱,一气呵成炉火纯青,若有孤亦以前熟人看到恐怕惊呼见鬼。
女子也早已满头香霖,却与这短暂会剑中感悟极多因而喜不自胜,甚至内心与这师弟倍有知音之感:“师弟的剑法也很不错,假以时日必能超越我。”
“希望吧。”
孤亦打了个马虎眼,试探性又道:“师姐来我这究竟所为何事?”
女子闻言笑意渐收,柳眉一蹙反问:“师弟,你说真的会有剑道天才用一日就跨过别人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跨不去的坎吗?”
“师姐见到了?”
“似乎是。”
孤亦知意,拿起水瓢舀起一汪清冽山泉分别浇在几株不同的药草上:“大道之行万千但殊途同归,就如这丹药一理,若想丹药成型,主药、辅药、丹炉、丹火缺一不可。炼丹如此、剑道亦是如此。剑道虽有奇才,却依旧需要境界、功法、经验以及日积月累的修炼方才能至达。”
他看回女子,随手将水瓢丢到了身后原先丝毫不差的位置继续道:“世间天才何止万千,能登顶者凤毛麟角,非他们天资不够,只是忘记了取长补短,融会贯通,勤能补拙这些简单的道理。”
孤亦虽年轻,却几乎看尽修行之途的风景,只需简单的几句话足以使人茅塞顿开。
女子闻言静默片刻,幡然醒悟后心结消散,随即眼波流转看向孤亦笑如春水:“倒是让你这个刚入门的师弟教诲了一遍。”
孤亦摆摆手:“只是会说些大道理罢了。”
“我姓曲名婉柔,师弟日后若有难处可来内门找我。”女子走近两步,抬手认真行了一礼。
“在下孤亦。”
离开院落,走出几步后的曲婉柔奇怪的再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奇特的山间小屋,随即有些遗憾道:“没想到第一次感受到与人切磋剑法有趣,竟会是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入门师弟。”
她本是根据些许蛛丝马迹知晓花轻枝在剑法质变前来过此地,虽然只有一夜而已却也是线索,但结果却与她所想相差太多,此处未有高人只有一个几近同岁的少年而已。
但遗憾感又被些许庆幸代替,只见柔仙一挑鬓角碎丝眼神悠悠:“虽非是我要找的人,但今日因遇而感悟颇深,也算意外之喜吧。孤亦吗,我记下了……”
言罢回首,蓝衣蹁跹离去,留下香风萦旋。
院落中,孤亦感知到曲婉柔离去,这才慢慢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二境小炼身境九段,以她年岁在这旮旯之地也算小有名气的天才,我现在修为需施展三成功力才能勉强将她拿下吗…不过倒是可惜了先天碧水灵体。”
孤亦说着抬手开始以剑在院中地砖画阵,今日之事虽说微毫却也给他提了醒,所居之地若无倚靠极其容易受到外界干扰,一切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少顷阵成,虽然只是简单的囚人刻印阵,但孤亦自信在此宗门中哪怕宗主亲自前来也不可能毫无声息的溜进去,旁人更是会被困在院落周围小路始终无法进院,若是执意硬闯则会被群印损耗元气直至昏迷。
由山间遥遥看去,离开的蓝衣的身影已是浮尘大小。孤亦凝望着远方的曲婉柔,这才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补充完全:“大道同归,勤奋则达。不过可惜凡人即便将心血熬干、将骨肉至炼,也只是勉强站到天骄的起点。巍峨以志能攀,天鸿非力可越。心性以念能改,天资非勤可补。这就是是修行,修行之途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己斗……”
而孤亦分明知道,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最开始的资质,因为它决定着修行者的上限。
“既然无法作为我手中的剑,那便希望你能够起到磨剑之石的作用吧。”他兀自说完,转身回到了房间准备使用今日收获的元石。
将五百多颗下品元石全部放置身边,短暂的调息之后,孤亦先是服用下能够加速吸收元气的丹药,随后拿起一颗元石就开始吸收其中的元气。
元气逐渐入体,孤亦立刻运转开始淬炼全身筋脉。魂体境的修炼极为枯燥,只能这般将元石中细如柳絮的元气一点点剥离出来,然后用将其滋养全身十四根筋脉,当筋脉达到一段的极限之时,就需要尝试拓宽天府地脉以突破进入下一段,如此一直重复直至进入第二境小炼身境。
筋脉淬炼的越坚韧,所能承受释放元气的力量与频率就越强,又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所以对于每一段淬炼极限的拿捏很难靠他人的指导来推断。孤亦眼下刚刚达到修炼的第一境魂体境,但仅仅只是在踏入门槛之后未上前一步。对他来说,自己进阶时的每一境的每一段都必须修炼到原先的极致,虽说他有走过一次的经验加持,但无疑需要数量极大其庞大的元石,而要在资源如此枯竭的眼下速度无疑会被拖的特别缓慢,就只能靠一些比较痛苦的方法来增快原本已是逆天的成长速度。
“我原有三窍地脉,吸收释放元气从初始就已是他人三倍,更别提地脉的容量是常人九倍,这才让我同境无敌,甚至跨境也鲜有人能与我抗衡。”
孤亦暗语间突然弹指将十五根银针取出,随后迅速刺入了身上十四筋脉中阙之处,而多出一根则是刺入了头顶天府,随后调转元气催动银针刺激筋脉强行自伤。
“三倍的速度不够,我需要原本的三十倍、三百倍,我没有再等十几年的耐心,所以…给我破!”
在他咬牙的忍耐中,全身筋脉立刻受到了内劲攻击,如同波涛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从头至尾毫无一处安然。
“嘶!”
低沉一声,孤亦不敢耽搁宝贵时间,立刻疯狂吸收起了元气,随后再度刺激银针内伤筋脉,反反复复。刚刚激活天府的筋脉最为稚嫩,却也最是容易恢复与淬炼,而在筋脉修复时则会贪婪的吸收储藏在身体中的所有元气,因此在孤亦一遍遍几近自虐的淬炼中,他的筋脉以及天府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在不断质变。
当察觉到已至极限时,五百多颗下品元石也快消耗殆尽。多候无益,孤亦立刻吸收剩下的所有元石储存在天府之中,在休息片刻后立刻以元气拓开天府容积,向着下一步迈进。
午时修行,待到睁眼夜色早已笼罩山野。屋中黑灯瞎火,只有一双反射月光的漆黑眸子:“魂体境一段,现在我只需要两成力就能轻松击败曲婉柔了。没想到魂体境一段就消耗了五百多元石,之后更是会成倍增长,还是需要炼制些丹药拿去交换才行,任重而道远。”
若是让柔仙听到自己成为了计量单位,也不知其内心会作何感想。不过曲婉柔在此千曲上国能算的上天才,但对于从天下万千天骄之中走出的第一人孤亦来说,她不过只是眼角余光都进入不了的蝼蚁而已,自然也从来没有要与这些人有比较的念头。
走出小屋,满天星斗璀璨如明。
孤亦抬头仰望星河点点,伸手试图将其中一片握入掌心,但只是一叶障目的将星星遮住,那些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进入他的手中。
一幕幕从前的画面在星光中滑落,孤亦轻声自语道:“你到底在瞒我些什么,为何不告诉我荒阙的秘密,为何从小便将我一直软禁在玉魄宫中,为何每日都定量给我服用特制的汤药,你身上倾尽心血在我身上究竟是想要利用我去做什么……”
这是孤亦自那一日落崖后内心不停产生而出的疑问,此刻清醒后回想当时自己为何会变成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种种谜团使得他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而其中还有些许疯魔之后记忆的空缺,似乎只记得有长老在重复“赢灵”二字,自己又与这传说中上古凶荒有何关联?
此事疑点太多,说不定仍有孤亦不知道的内幕。
不过防备自己而准备神器是真,身边最亲近之人的背刺是真,地脉被上官朔亲手所毁是真,想要继续囚禁自己是真,将他从葬崖打落亦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眼下仍还有许多事等着孤亦去做,在简单思索了从前风霜之后,他转头向着身后小屋走去。
“你教我的最后一个道理,就是实力为尊。终有一日我会站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