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刹那间一片血雾气。
方才还缀在他衣角的月光突然变得猩红。
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像活过来似的，顺着他的袍角往上爬。
他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的石柱，怀里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他浑身发僵。
小师弟林陆羽的喉咙被撕开半边，破碎的喉管随着喘息翕张。
滚烫的血浸透了宋文星的指缝，少年人腰间的翡翠禁步坠在地上，碎成十七八瓣。
“师兄，好好活着……”
那捧着鲜花说爱他的少年，此刻正在他怀里寸寸冰冷。
他眼看着怀中的躯体泛起死灰，少年人最后一点体温顺着指缝流逝时，喉间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啊——”
“不要丢下我……”
“小羽……不要丢下我……”
“小羽……我用秘术救你，我可以以命换命救你……”他抓起一片刻满了符文的玉刀抵住颈侧，想要以命换命。
忽然间，宋文星只觉得眼前金光大盛。
有人穿过重重迷障走了过来。
炙热的胸膛和身躯包裹住了自己。
颈侧传来温热和哽咽声：“师兄……我在这里……”
林陆羽拖着宋文星走出了禁地。
用灵力为他驱逐瘴毒。
太阳西沉，坐在台阶上的宋文星沉默又呆滞的看着渐渐消失的光芒。
林陆羽垂着眸子，虽然知道说出自己的秘密，可能会被当成邪魔。
可他不愿占了林陆羽的身躯后，又霸占爱他的人。
“师兄，我有事要向你坦白，若我坦白后，你还确定喜欢的人是我……”
听到林陆羽如此说，原本呆滞的眸子有了一丝光芒。
木讷的转头，望着林陆羽，声音嘶哑的问：“何事？”
“还记得六年前我掉入寒潭吗？”
宋文星点了点头。
林陆羽继续道：“其实我不是原来的林陆羽。”
“我叫林沐，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地球魂魄。”
“你的小师弟，六年前死于寒潭，是我占了他的身子，借尸还魂。”
“我……”
宋文星面色平静，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下轮到林陆羽懵了，抓着宋文星沾满血的衣襟不可思议反问：“你知道？！”
“林陆羽性格木讷，话少，胆小怕事，永远缩在角落。”
“可自从六年前落入寒潭之际，再醒来的林陆羽活泼灵动，鬼点子多，会做一些神奇的美食，说一些神奇的话，甚至做一些神奇的事。”
“我翻遍古籍，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中，便有你说的借尸还魂。”
这下轮到林陆羽沉默了。
“借尸还魂乃妖邪之术……你不怕我是魔族之人？”林陆羽这下是真的有点心疼宋文星了。
其实宋文星对自己的感情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就像你整日守着太阳，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太阳的炙热。
何况他天生就是同，本来就喜欢男人啊。
但他心中一直觉得宋文星是喜欢原来的林陆羽，他跨不过去那个心理障碍，所以一直不接受他。
直到后来在梵仙山看到跟随着大部队而来的楚沐。
红白衣衫，发带飘扬，明眸皓齿，一眼就吸引了他。
他便对楚沐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倒也不是要摆脱谁，就是一见楚沐，他就很奇怪，非常奇怪，就是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及楚沐吸引他。
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吸引自己一样，很致命的吸引。
一见他，就再也看不到旁人了。
“师弟，终是我伤你，你恨我，怨我，甚至想杀我，都可以。”宋文星望着下落的夕阳，心中万念俱灰。
幻境里的林陆羽，死在了自己的怀里，原来自己最惧怕的，从来不是自己的死亡。
而是林陆羽的死亡。
他深知自己爱他入骨，却又做下如此肮脏强迫之事。
他该恨他的。
他们这辈子也再无可能的。
“但我答应过你，要去秘境帮楚沐摘神草，这条命，可不可以留到那时候再取……”
林陆羽伸出手，将他的头用力的掰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宋文星立马垂下眼，不敢看他。
一看他的眼，他就想起了自己强迫他的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
很害怕，很愧疚，满身都是后悔。
又恨自己无能，无法抵抗妖魔的蛊惑。
“你是说，你喜欢的人一直是这六年来的林陆羽？”
“这样，是不是对不起你原来的小师弟……”
宋文星苦笑：“我们修士，其实对生死没那么执念。”
“后来，我在寒潭边用合欢宗的秘法招过魂。”
“见了小师弟最后一面，他在你来之前便已溺亡，与你无关，后来我问他是否愿意让你用他的身体，经他同意后，我才送他入了轮回。”
林陆羽大为震惊。
自以为藏的很好，却从未想过，宋文星什么都知道。
还为他做了这么多。
宋文星轻轻地躲开他的手：“不必原谅我，我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宋文星红了眼圈，泪轻轻地滑落。
又怕被人看到，便轻轻抹去。
“终是我，存了恶之念。”
“我那龌龊的心思，根本经不起蛊惑。”
宋文星站起身，最后深深的凝望了一眼林陆羽。
“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但会在暗处好好保护你，陆羽，这辈子，我会用这条命为自己的恶行赎罪的。
“回去吧，别让师尊担心……”
宋文星决绝转身，往禁地里走。
手腕却被林陆羽拉住了。
宋文星不明所以的望着林陆羽。
林陆羽站起身，望着那双眼：“这件事，翻篇好不好？”
宋文星摇头：“陆羽，我没办法不喜欢你。”
“万一以后再遇到更厉害的妖邪，更厉害的蛊惑，我再伤你该怎么办。”
宋文星万念俱灰，一心赴死。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暴行。
“宋文星，等我忘了楚沐，我们试试如何？”
宋文星以为自己听错了。
呆愣的抬起头，看了眼林陆羽。
颓然的脸上有了一丝光芒，抓着林陆羽的胳膊，不确定多的问：“小羽，你说……真的？”
“你真的愿意和我试试……”
见他如枯木抽芽一般有了求生的欲望。
林陆羽的心也一揪揪的疼。
“你不介意，我现在还没那么喜欢你吗……或者说，我现在没喜欢楚沐那么喜欢你……”
“对你，不公平……”
宋文星小心的试探着，将林陆羽揽在怀中。
“不介意，很公平，对我来说，如同天赐……”
站在高空之上看着拥抱着的两个弟子。
云歌轻啧了一声：“情爱的腐臭味，真难闻~”
说着便御剑离开了，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