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余波尚未散尽,陆氏兄妹与雪瑶暂避于一处隐蔽的渔村。海风裹挟着咸涩气息掠过窗棂,陆明姝将第二道符文残印嵌入特制的锦盒时,指尖突然传来灼痛——残印表面的纹路竟如活物般扭动,在锦盒内壁映出半幅破碎的星图。
“这星图...”陆承安凑近细看,瞳孔猛地收缩,“与皇宫藻井的星图...竟能拼合!”他想起新君临终前托付的遗诏,掌心不禁沁出冷汗。雪瑶将温热的茶水递到他手边,指腹轻轻擦过他紧绷的手背:“先歇一歇吧,你已经盯着星图三个时辰了。”
话音未落,渔村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嚎。陆明姝冲出门,只见月光下,几个村民皮肤皲裂如树皮,双眼翻白,正朝着他们居住的木屋爬行。为首的老妪脖颈浮现暗紫色咒文,赫然与归墟中傀儡身上的邪术如出一辙。
“是幽冥使的手段!”苏明玥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玉箫横在唇边,音波震碎老妪的指甲。陆明姝挥剑斩断缠来的藤蔓,余光瞥见村民们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她前日亲手为他们系上的平安结,此刻竟渗出黑血,化作缠绕的锁链。
愧疚如潮水般淹没陆明姝。她想起村民们质朴的笑脸,想起自己为他们祈福时的郑重模样,而如今这些善意却成了伤人的利器。“是我的符文...被邪术污染了!”她踉跄着扶住墙壁,剑尖几乎戳进地面。
陆承安迅速挡在她身前,长剑划出金色结界。符文与邪咒相撞的瞬间,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幽冥使的傀儡身上,竟浮现出陆家失传已久的血契印记。“这不可能...”他捂住心口,那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只有陆家血脉才能催动血契,幽冥使怎会...”
雪瑶咬破指尖,将灵力注入玉坠。莹白光芒驱散部分黑影,却见那些傀儡裂开嘴角,露出森然笑意:“陆公子,你以为父亲的失踪只是意外?”沙哑的声音混着海风,字字如刀,“当年他可是亲手将自己的血,献给了烛龙!”
陆明姝的剑“当啷”落地。记忆中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泛黄手札突然清晰起来——那些被墨迹晕染的“对不起”“赎罪”,此刻都有了残忍的注解。她跌坐在地,泪水滴落在掌心的符文残印上,残印突然迸发出强烈光芒,投射出半透明的幻影。
幻影中,年轻时的陆沉舟跪在祭坛前,黑衣人与他相对而立。“只要献出你的血,我便告诉你鲛人圣女的下落。”黑衣人递出玉牌,“她还活着,被锁在烛龙封印最深处。”陆沉舟颤抖着接过玉牌,鲜血滴落在牌面的瞬间,整个祭坛燃起诡异的幽蓝火焰。
“父亲...竟被欺骗了...”陆明姝泣不成声。苏明玥飞身斩断缠住她的锁链,玉箫上浮现出苏清欢的虚影。虚影伸手想要触碰陆明姝,却在触及的刹那消散:“明姝,别恨他...当年他是为了救我...”
渔村在战斗中化为废墟。陆承安抹去嘴角血迹,将崩溃的妹妹拥入怀中。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信,信纸边缘被反复摩挲的痕迹,此刻终于读懂那是一个父亲无言的悔恨。“我们一起面对。”他低声说,声音坚定如铁,“幽冥使既然能操控陆家血契,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雪瑶望着满天星斗,握紧陆承安的手。她想起初遇时那个在书院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背负着家族的沉重秘密。“无论真相多残酷,我都陪你走下去。”她将头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就像你说的,我们要一起看遍这山河。”
而在京城皇宫深处,新君的龙榻前,幽冥使的黑袍在无风自动。他掀开床幔,看着沉睡的帝王露出森然笑意:“陆氏兄妹以为找到了真相?不过是我让他们看见的罢了。”他手中玉牌亮起红光,与帝王胸口的印记遥相呼应,“等烛龙苏醒,这天下,终究会成为祭品。”
海风呼啸,吹散了渔村的硝烟。陆氏兄妹收拾行囊,带着破碎的真相再度启程。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的不仅是剩余的符文残印,更是要解开父亲当年的谜团,洗刷陆家的冤屈。而在这过程中,亲情的裂痕如何修复,被背叛的信任能否重建,都将成为比幽冥使更难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