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青瓦,陆府书房内烛火摇曳。陆承安握着沾血的衣襟,指尖仍残留着战斗时的余温,雪瑶正用银针为他挑出嵌入皮肉的毒刺,每一下动作都轻柔得近乎虔诚。“疼就出声。”她垂眸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承安反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比起你上次为我挡下千魂引,这点伤算什么。”
话音未落,书房木门被骤然推开,苏清欢端着熬好的药汁冲进来,鬓发微乱,“听说你们又去涉险!”瓷碗重重搁在案上,溅出几滴药汁,“若不是你父亲察觉到祭坛方向的灵力波动...”她忽然哽住,转身擦拭眼角,陆沉舟默默将披风披在妻子肩头,掌心贴着她发颤的脊背轻轻摩挲。
与此同时,皇宫文德殿内灯火通明。新君将奏折狠狠拍在龙案上,朱砂批阅的字迹在烛火下宛如血迹:“短短半月,十三州府均有异动!王卿家,山河司的调查结果究竟何时能呈上来?”王景文跪地时,藏在袖中的巫祝教玉佩硌得肋骨生疼,却仍维持着痛心疾首的神情:“陛下恕罪,臣等正全力追查,只是这些邪祟手段诡异莫测...”
“够了!”新君猛地起身,腰间玉佩与龙纹剑相撞发出清响,“传旨,明日早朝命三品以上官员各抒己见,若再查不出眉目,山河司上下提头来见!”王景文叩首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早已买通钦天监,让其在明日早朝呈上“西北紫微星黯淡,恐有谋逆之象”的天象奏报。
第二日破晓,陆承安站在铜镜前束发,瞥见镜中母亲倚在门框上的身影。苏清欢捧着件金丝软甲,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想起儿时每次出征前的场景。“带着吧。”她上前亲自为儿子系紧护甲,“当年你父亲初次随先帝平叛,我也是这般...”声音突然发涩,陆沉舟适时搂住妻子肩膀:“清欢,承安自有分寸。”
早朝钟声响起,陆承安与雪瑶并肩踏入宫门。朝堂上,王景文率先出列,展开一卷泛黄的帛书:“陛下,钦天监夜观星象,西北方向紫微失色,恰与陆氏封地方位吻合!”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御史中丞立刻弹劾:“陆氏一族近日频繁私会江湖人士,又擅自封印幽冥之眼,难保没有不臣之心!”
雪瑶攥紧陆承安的袖角,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绷紧。陆承安却缓步上前,行完大礼后朗声道:“陛下明鉴,我陆氏封印幽冥之眼乃是为保江山社稷。至于所谓‘私会江湖人士’,不过是与正道盟商讨对抗巫祝教之策。”他余光瞥见王景文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突然意识到对方早已布好陷阱。
新君揉着太阳穴,目光在陆承安与王景文之间游移。就在气氛凝滞时,左丞相颤巍巍出列:“陛下,老臣恳请彻查此事。陆将军夫妇为大晟征战数十载,满门忠烈...”话未说完,王景文已打断道:“丞相莫要被表象蒙蔽!如今各地异象频发,陆氏却总能‘恰巧’出现,岂不可疑?”
散朝后,陆承安与雪瑶在宫道上被王景文拦住。“陆公子好手段。”王景文笑容虚伪,“不过朝堂风云变幻,可不是靠几句辩白就能站稳脚跟的。”他凑近时,雪瑶敏锐捕捉到他袖间若隐若现的图腾纹路,与祭坛黑袍人身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夜幕降临时,陆府密室里亮起幽蓝的符文光。陆氏四人围坐在沙盘前,陆沉舟用匕首在地图上划出祭坛分布:“这些祭坛呈北斗七星之位排列,若我所料不差,巫祝教正在筹备某种需要吸纳天下怨气的大阵。”苏清欢突然抓住丈夫手腕:“等等,北斗第七星的位置...不正是皇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陆承安冲至庭院,只见皇宫方向腾起冲天黑雾,黑雾中隐隐有狰狞面孔浮现。雪瑶星辰核心剧烈震颤,脸色瞬间苍白:“是巫祝教的噬魂大阵!他们...他们在吞噬皇室血脉的力量!”
陆沉舟立即抽出佩剑:“承安、雪瑶,你们去皇宫支援陛下;清欢,你留守陆府,防止巫祝教趁虚而入。”苏清欢却反手握住他的剑鞘:“沉舟,当年你说过,再凶险的仗都要一起打。”她眼神坚定,将软剑系在腰间,“这次也不例外。”
当陆氏一家策马奔向皇宫时,王景文正站在太极殿顶,望着脚下陷入混乱的宫城露出狞笑。他手中握着半块玉佩,与另半块严丝合缝,口中念念有词:“陆氏,这天下终究是巫祝教的囊中之物...”而在他身后,九尊刻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鼎正缓缓转动,鼎中升腾的黑雾化作锁链,缠住了新君挣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