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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初的脑海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撕裂,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地冲入意识之中。

尸山血海,战火蔓延,鬼族嘶吼,血流成河。

他站在无尽的骸骨之上,身后是俯首跪拜的万千鬼魂,他们高呼着古老的咒语,唤他“王”。

黑暗王座,他端坐于冥色王袍之下,幽绿色的眼瞳冷漠俯瞰众生。

而战场之上,一抹红影若隐若现,立于尸骸之间,仿佛是亘古不灭的存在……

那是……萧钰?

白衍初猛然睁眼,呼吸急促,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不对!这些记忆……到底是什么?

他陡然暴退一步,狠狠甩开“萧钰”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眼底压抑着狂乱翻涌的情绪。

而一旁的乌托帕看得一头雾水,眼见情况不对,立刻从符袋里抽出一张符咒,眼疾手快地朝“萧钰”拍了上去。

“妖孽退散!!”

啪!!

符咒燃烧,金色光芒瞬间炸开,“萧钰”的脸庞扭曲变形,随即爆裂成无数黑色烟尘,被符光驱散,彻底消散在风中。

乌托帕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惊魂未定地嚷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瞪着白衍初,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刚才居然不躲?你是不是差点被蛊惑了啊?!”

白衍初没有理会乌托帕的惊叫,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尚未散去的冷意。

那幻象……真的只是单纯的幻象吗?

脑海中的记忆片段还在翻涌,那座黑暗王座、鬼族的跪拜、那若隐若现的红影……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得像是曾经发生过。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眸色晦暗不明。

好在身上的暗纹,也随着“萧钰”被打散后,逐渐消失,不再有剧烈的灼烧感。

乌托帕见他不说话,愣了一下,随后猛然反应过来,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一点:“完了完了,该不会你真的差点变鬼王了吧?!!”

白衍初这才回过神,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散漫:“放心,我比你命硬。”

乌托帕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你确定?要不然我再给你贴一道符?”

白衍初笑了,目光微微一挑:“行啊,你敢的话试试?”

乌托帕:“……”

他果断把符收回去,不跟这个疯子计较。

一阵微风拂过,刚才的幻象彻底消散,黑气也完全退去,四周归于一片死寂。

可白衍初和乌托帕却站在原地,皱着眉对视了片刻,然后……又各自看向四周。

他们明明已经破了幻象,可阵法却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应该是个被动触发的阵法,人不动阵法不动,想要走出去,只能朝前走。

白衍初转身,随意挑了个方位踏步向前。

乌托帕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小声嘀咕着:

“希望接下来别再遇到鬼了……”

白衍初闻言,唇角微微上扬,附和:“但愿,别又是你阿姊就好。”

乌托帕皱着小脸,快哭了的表情,对着空气拜了三拜:

“拜托拜托,别搞阿姊,搞什么都行,不对,其它的也不行……”

然而,两人都清楚,梦影大阵的考验,远未结束。

……

半个时辰后,乌托帕小声地发问:“衍初兄,我们是不是走了很久?”

白衍初扫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你才发现?”

乌托帕猛地顿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脚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不、不对啊!我们怎么又绕回原地了?!”

方才他们一路穿过战场残迹,本以为即将步出梦影大阵,可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天色依旧昏黄,残破的旗帜依旧在风中飘摇,地上的骸骨仍然横陈,甚至连他们方才经过的那一滩血迹,都完好无损地留在原处。

就好像,他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白衍初蹲下身,指尖拨弄着沙土,目光深沉。

“空间在折叠,我们陷入了阵眼的闭环。”

乌托帕眨了眨眼睛,迟钝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所以我们是……卡在这儿了?”

白衍初没理他,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地形。

若梦影大阵的核心是“由心生幻”,那么它的外层结构就应该是“以虚入实”。

即,制造出一片无法突破的空间错位,困住入阵者,使其在同一个区域不断循环。

若想破阵,必须找到阵眼,彻底破坏这片空间的规则。

白衍初沉思着,指尖轻轻抚过脚下的沙土。

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异常,沙粒的流动轨迹,不太对劲。

他眯起眼,仔细辨认,随即皱起眉头。

这片沙地的流向,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引导。

“有意思……”白衍初轻嗤一声,站起身,环顾四周,似乎在思索如何破阵。

而此时,身后的乌托帕也没闲着,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龟壳。

“让我算一算……”

他捏着龟壳,小心翼翼地掷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有数,卦象自生……咦?不吉?”

乌托帕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连忙又摸起龟壳,换了个角度,再次掷下。

结果——还是不吉!

乌托帕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默默地后退半步,试图悄悄收起龟壳。

然而,某个一直观察他的家伙,终于忍无可忍。

白衍初冷不防地伸手,一把夺过他的龟壳,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眼,满脸嫌弃:

“你到底行不行?”

乌托帕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气炸了,跳脚抢回龟壳,怒道:

“你不懂!问道者必以心神感召天地,卦象才准!”

白衍初嗤笑,眉梢微挑:“是吗?那你卦象怎么连个出口都算不出来?”

乌托帕:“……”

被当场拆穿的感觉,真是太屈辱了!!

乌托帕咬牙切齿地瞪着白衍初,双手叉腰,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

“那是因为这阵法太邪门了!你不也找不到出口吗?!你凭什么笑我?!”

白衍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缓开口:“至少,我不会靠掷龟壳决定生死。”

乌托帕:“……”

他气得直接抱紧自己的龟壳,仿佛生怕白衍初再来抢走似的。

可还没等他反驳,白衍初已经重新蹲下身,手指在地上随意地划了两下,随后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道:“我们似乎……已经找到了出口。”

乌托帕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白衍初随意地耸了耸肩:“在你第二次掷龟壳的时候。”

乌托帕:“……”

所以这家伙刚刚根本就是故意看他出丑?!

乌托帕满脸不甘,忍了忍,最后还是咬牙问道:“那……出口在哪儿?”

白衍初扬起下巴,冲着某个方向示意了一下:“那边。”

乌托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远处一片风沙翻涌,隐约能看见一座断裂的石门。

他眼睛一亮,正要迈步过去,结果……

白衍初冷不丁地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生生往后拽了一步。

“喂喂喂!!”乌托帕差点摔倒,气得大喊,“你又干嘛?!”

白衍初没理会他的抗议,而是目光淡淡地盯着那道石门,声音低沉:“别乱动。”

乌托帕顿了一下,也察觉到了异样。

那座石门的影子,竟然在沙地上微微晃动,就像……一层漂浮的幻影!

它根本不是真正的出口!

乌托帕瞬间背脊发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衍初目光深沉:“假的。”

乌托帕一阵后怕:“幸好你拦住我了……”

白衍初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早就说了,你那破龟壳不准。”

乌托帕:“……”

他决定了,出去后,今天的事绝对要告诉阿姊,这人,欺负他单纯弱小。他……他不是什么好人,阿姊一定要重新考虑要不要收他在院子里,太危险,太讨厌了!

然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地面的沙土突然剧烈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白衍初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看样子,我们的‘真正出口’,已经找上门了……”

乌托帕狠狠地握住了自己的符袋,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不、不管是什么,你记住,一定要护着我!!”

白衍初默了一瞬,忍不住笑了,懒洋洋地开口:“……看你表现。”

地面的沙土翻滚得愈发剧烈,仿佛一张无形的大口,在咀嚼着沉睡已久的秘密。

“小心!”

白衍初眸光微凝,瞬间拉住乌托帕的衣领,将他往后猛地一拽。

下一刻,原本他们站立的地方,轰然破裂。

一道道惨白干枯的鬼手从沙土之下伸出,指甲漆黑,手腕上还挂着残破的铁链,仿佛是被封印在此已久的亡魂,终于等来了活人的气息。

鬼手密密麻麻地探出地面,抓挠着、撕扯着,仿佛要将入阵者拖入地底,与它们一同沉沦。

“啊啊啊!!”乌托帕一边后退,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的符咒,声音都变调了,“这是什么东西?!它们是活的吗?!”

“死了。”白衍初目光冷漠,语气却依旧淡定,“但能动。”

乌托帕:“……”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他一边后退,一边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篆,狠狠地往鬼手堆里一拍:“急急如律令!”

金色的灵光闪烁,符篆化作烈焰,落在一只鬼手上,瞬间灼烧出一道黑色焦痕。

鬼手抽搐了一下,随即猛地反扑,竟不惧火焰?!

乌托帕看得目瞪口呆:“它们不怕灵符?!”

“怕是怕。”白衍初一脚踩碎一只鬼手,声音依旧冷静,“但你太弱了。”

乌托帕:“……”

忍住,不能骂人。

他深吸一口气,又甩出几张符篆,试图压制鬼手群,可下一秒,沙地再度炸裂,更多的鬼手从四面八方钻出!

地面颤抖,鬼手翻涌,如同一片漆黑的森林,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封死。

乌托帕的脸色已经发白,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个阵法,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怎么办?!”乌托帕拼命后退,背靠着白衍初,抖着声音道,“你不是破阵的吗?破破破,赶紧破啊!”

“急什么?”白衍初扫了一眼周围的鬼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子,“没看出来么?这只是最后的阻拦。”

“最后?”乌托帕震惊地瞪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这都快把我们弄死了,你跟我说‘最后’?!”

“你仔细看。”

白衍初突然伸手,按住乌托帕的肩膀,强行让他定睛去看鬼手翻涌的方向。

乌托帕强忍住心头的惊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些鬼手,看似漫无目的地攻击他们,实际上……全都在朝着某个方位倾泻而去。

鬼手并不是乱抓的,而是在守护着某个阵眼。

乌托帕猛然明白过来,倒吸了一口冷气:“它们……是在堵住我们真正的出口?!”

“答对了。”白衍初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所以啊,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什、什么?”

白衍初忽然俯身,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折断的残枪,手腕轻轻一转,枪尖划破空气,指向那片鬼手最为密集的地方。

“杀过去。”

“……”

乌托帕差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嘴角抽搐:“我就知道!你们这种练武的,全都不讲道理!!”

“少废话,跟紧了。”

白衍初已经动了,他身形如电,手中残枪猛地挥出,黑色的鬼气在枪刃上缠绕,刺破阴风。

一枪横扫,几只鬼手直接被斩断,断口处燃起黑红色的火焰,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吞噬它们的存在。

鬼手发出尖锐的哀嚎,沙地剧烈翻腾,像是在愤怒地反扑。

乌托帕见状,立刻从符袋里摸出一把黄色符篆,狠狠往前一抛:“爆!”

“轰——”

火焰炸裂,符篆的光芒化作一道屏障,将部分鬼手暂时震退。

乌托帕趁机窜到白衍初身侧,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你可真能打……”

白衍初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你别拖后腿就行。”

乌托帕:“……”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拼了!

乌托帕索性抛开了胆怯,紧咬牙关,手中的符篆一张接一张地往鬼手堆里砸。

黑影翻滚,鬼手不断被击碎,二人所处的区域渐渐清空……

终于,在鬼手的最深处,一道被封印的古老石门,隐约浮现而出。

白衍初眯起眼,眸中光芒微闪:“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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